論韓非子的寓言藝術成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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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是文學體裁之一，是一種帶有勸喻或諷刺故事的作品，白本松先生在《先秦寓言史》中的關于“寓言”的定義為：“寓言是這樣一種文學形式，它通過虛構的短小故事，來寄托人類社會中的一個道理，表現作者對社會某種現象的明確態度，從而起到諷刺、勸誡和啟迪思想的作用。
由于設喻明理的需要，先秦寓言在哲理散文和歷史散文高度發展的推動下，經歷了自身的萌芽和發育之后，終于在戰國中晚期出現了繁榮的局面。成為先秦文學中芬芳艷麗的奇葩。墨子、孟子、莊子等都為先秦寓言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莊子不僅首創了“寓言”一名，而且自覺的大量運用寓言，他稱自己的創作“寓言十九，籍外論之”，使先秦寓言顯現出獨立的趨勢。而使寓言真正成為一種獨立的文學體裁，則是法家的杰出代表韓非子努力的結果。韓非子是繼莊子之后出現的又一位寓言大師，他的寓言創作最能反映出現實主義寓言文學發展的偉大成果。寓言在《戰國策》、《孟子》中還只是偶一用之，在《莊子》中雖連篇累牘，但都為闡明一個中心思想，寓言仍只是議論說理文的一部分，而非獨立的文學體裁。韓非才開始有意識地系統收集、整理、創作寓言，分門別類，輯為各種形式的寓言故事集。像《內儲說》、《外儲說》、《說林》、《喻老》、《十過》，都是寓言專集。無論從數量或質量方面來看他都堪稱是現實主義寓言的代表作家。韓非子的寓言數量之多，也是其他諸子散文和各種先秦典籍所無與倫比的。據公木先生統計，總共有三百八十多則，除去重見以及再見的，以及一事兩記標出‘一曰’的五十一則，還約有三百四十則。
下面我僅就《韓非子》中的寓言藝術談談我的淺見。
一、人物眾多而且塑造的形象極具時代特性。
韓非子的寓言中人物眾多是他的一個特點。韓非子從小生活在深宮之中，所接觸的以王侯將相為主，所以在韓非子的寓言中，以描寫王侯將相者居多，如商湯王“恐天下言己為貪也，因乃讓天下于務光。而恐務光之受之也，乃使人說務光曰‘湯殺君而欲傳惡聲于子，故讓天下于子。’務光因自投于河。”還有描寫齊桓公、魏惠王、魯哀公、晏嬰、管仲等的寓言。不僅有王侯將相、達官貴人，而且涉及到官吏、士兵、處士、說客、農夫、商賈、手工業者以及普通人家的父子、夫妻、主仆等，可謂是極其豐富。
不管是王侯將相、達官顯貴，還是市井平民、奴仆役使，都刻畫得極為鮮明，體現出韓非子的批判特色。如《外儲說左上》“棘刺母猴”的故事三個人物各側重其性格的一端，燕王的昏庸，衛人的狡猾，冶者的聰明，都表現得單純鮮明，生動逼真。由于韓非子生活的社會背景和特殊的生活環境，使韓非子長期浸淫在權力斗爭的中心，熟諳官場斗爭，對官場特別是宮廷的丑惡看得入木三分，目光所及盡是邀功取寵、弒君篡位之徒，許多人把所有的聰明和機巧全用在了權力斗爭之上，官吏們為保護自己，打倒對手，躲過風頭，積蓄力量，卷土重來，手段之惡劣無所不用其極，壓迫得人性的負面無限膨脹。這種人性的負面在韓非面前的充分展開，使他整日整月整年生活在恐怖之中。在他的作品中，我們看不到人生的歡樂和舒暢，有的只是算計人的刻薄和怕被人算計的恐怖。囿于生活經驗，在韓非的心目中，誤以為這就是全部生活，這就是整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中的人性自然是惡的──而人性惡正是韓非全部學說的邏輯起點。他所描寫的人物也正體現了他的這種人生哲學，極具時代特性，如：主觀主義的"智子疑鄰"；不懂得防微杜漸、諱疾忌醫的蔡桓公；沒有真才實學，最后只能逃之夭夭的南郭處士；重形式輕實質的"買櫝還珠"；"郢書燕說"里那位穿鑿附會的燕相國；只信教條、墨守成規的"鄭人買履"；惡人當道、法術之士的主張難以推行的"狗猛酒酸"；泥古不化的守株待兔人；尷尬可笑的賣矛又賣盾者等等，韓非子都寫得非常簡潔冷靜，這些人物經韓非子畫龍點睛式的刻畫，成了某一類型的典型形象，并作為通俗易懂的成語典故在人們生活中流傳使用。
二、善取歷史故事和歷史人物，同時進行藝術再創作，以達到自己的說理目的。
《韓非子》的寓言故事主要取材于歷史事跡和現實，很少擬人化的動物故事和神話幻想故事，沒有超越現實的虛幻境界和人物。和《莊子》中奇幻玄虛、怪誕神奇的寓言故事風格截然不同。韓非寓言形象化地體現了他的法家思想和他對社會人生的深刻認識。他也像莊子一樣，取材于歷史，讓歷史人物說話，改變歷史人物的本來面目，使之反映自己的思想觀點。如在韓非子寓言中經常出現的孔子形象，一改儒家學派的創始人——孔圣人的形象，作品中的孔子不但不贊成儒家的思想，反而一次一次的抨擊著儒家的思想，這里的孔子無論是執法者、重禮者，或是那個不成功的智者，他都是站在法家思想的立場上為了法家思想的發揚、傳播在吶喊助威，是一個藝術作品中的典型形象。又如歷史上鮑叔牙薦舉管仲的故事，作者注曰：“管仲之圣而待鮑叔之助，此鄙諺所謂‘虜自賣裘而不售，士自譽辯而不信’者也。”
三、鞭辟入里的深刻性。
韓非子常常借寓言故事鞭撻世態人情，對現實生活中的種種丑態加以簡筆式的漫畫，雖三言兩語卻能抓住事物的本質。韓非子的故事一般都極簡短，但所含的哲理有極深刻。如韓非子《難勢》中所載的“自相矛盾”的故事說明不實事求是的態度終究會使人思維混亂，陷入自相抵牾不能自拔的地步；《外儲說·左上》“鄭人買履”的故事尖銳地嘲諷了脫離實際而又頑固保守的愚蠢行為；《內儲說·上》“濫竽充數”的故事揭示了凡貪圖僥幸、投機取巧，終至有一天會暴露出來的道理；《說林·下》“智子疑鄰”說明了情感對人的影響。這些寓言故事時至今日仍給我們以很大的啟發。除此以外，在韓非子的寓言中還有很多赤裸裸地揭露了當時社會君臣、父子、夫妻的利益關系。如上文所舉《韓非子·說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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