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西廂記》的藝術特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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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個戲劇高潮-----賴
    張生鶯鶯感情的迅速發展，必然與封建禮教發生沖突，也必然為“治家嚴肅”的老夫人所不容。二者的矛盾在潛行、在醞釀。一方面是紅娘提醒鶯鶯“咱家去來，怕老夫人嗔著”，另一方面是鶯鶯擔心因母親識破吩咐紅娘“休對夫人說”。正當雙方僵持之時，突然發生了孫飛虎率領5000人馬索取鶯鶯的災難。王實甫把它作為戲劇沖突的催化劑，使僵著的氣氛陡然變化。但是，張生計退賊兵，應成為這對年輕人得到幸福歸宿的有力保證。看來，她們的婚姻已經“合法”化了。可是，老謀深算的老夫人卻另有打算，許婚只不過是權宜之計。于是她以鶯鶯曾經許配鄭恒作為理由，突然賴婚，但老夫人食言，賴婚的實質，是堅持“門當戶對”的婚煙觀念。對此，張生當然不能接受雙方發生的正面沖突。至此，封建勢力與青年一代的矛盾激化————第一個戲劇高潮。
    第二次戲劇高潮————賴簡
   “賴婚”以后，雙方矛盾稍有舒緩，但因張生、鶯鶯“兄妹”的繼續接近，原來負責“行監坐守”的紅娘態度的轉變，從而使戲劇產生了新的懸念。而且也出現了張生、鶯鶯、紅娘三人之間的性格沖突。在“賴簡”一折中，作者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他們之間的性格沖突，也使戲劇出現了第二個高潮。
    作為鶯鶯，她既要擺脫封建禮教的束縛與影響，又要躲開老夫人的耳目。既想利用紅娘遮遮掩掩，對張生對紅娘又覺得“小梅香伏侍的勤，老夫人拘系得緊”，還要表現出小姐身份的尊嚴與矜持。越愛越深，對“非法”接近卻有許多顧忌。如第三本戲中，分明是鶯鶯思念張生，讓紅娘前去探望，但當紅娘把張生寫給鶯鶯的書簡帶回來時，鶯鶯卻假意發作："我是相國小姐，誰敢將這簡貼來戲弄我？我幾曾慣看這種東西？告過夫人，打下你這個小賤人下截來！"紅娘據理辯駁后，鶯鶯自然吐露真情。作為紅娘她決心幫助，卻又不能明言，不得不小心翼翼。作為張生，一方面追求愛情，一方面對鶯鶯的心思捉摸不定。顯得六神無主，癡癡迷迷。在鶯鶯和張生之間明明是她約張生來相會，便當張生真正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又反悔了："張生，你是何等之人！我在這里燒香，你無故至此；若夫人聞知，有何理說”。這使張生十分驚訝："呀！變了卦也！”鶯鶯的"變卦”除了自身的原因，還有惟恐老夫人知道的原因。這樣由于身份的原因，三人發生了糾葛，但主要的還是籠罩在他們頭上的老夫人的陰影。導致戲劇沖突轉移到年青一代的內部，王實甫的高明之處，正是從這一個角度，更深地表現了封建禮教和反抗力量的斗爭。
    第三次戲劇高潮————拷紅。
    當老夫人發現張生鶯鶯仍在幽會，并且鶯鶯語言恍惚，神思加倍，腰肢體態比往日不同時，她的權威受到挑戰，于是氣急敗壞拷問紅娘。而這時的紅娘則挺身而出，保護二人的愛情。她知道事情瞞不住了，便索性把事實和盤托出，說出老夫人最害怕的事情，然后反守為攻指出這一事件造成的原因：“非張生、小姐，紅娘之罪，乃夫人之過也”。她接著層層剖析，理直氣壯，責以大義，曉以利害，并且搬出了崔相國的家譜來，打中了老夫人的痛處。“不爭和張解元參辰卯酉，便是與崔相國出乘露丑。到底干連著自己骨肉，夫人索窮究”。老夫人開始時興師問罪，最后卻陷入了被審判者的地位。經惦量，她只好勉強答應了婚事。這便是劇本的第三個高潮。
   “拷紅”后，老夫人雖然有所退卻，但封建家長與青年一代的矛盾，卻沒有得到根本解決。她怕張生“玷辱家門”，以“俺三輩不招白衣女婿”為由，逼張生立刻赴考，提出“得官呵，來見我；駁落呵，休來見我”。明確地列出許婚的條件，實際上是又一次為賴婚作準備。在老夫人的壓力面前，致使他們在“西風緊，北雁南飛”的凄涼氣氛中不得不暫時分手。而張生此行能否得官，還是未知數，但老夫人早有明示。而鶯鶯則要求張生“此一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來”。這樣一來，老夫人等二人以及張生、鶯鶯之間的矛盾又有新的發展。于是劇本又有了新的懸念。
    有情人終成眷屬————戲劇的最高潮
   《西廂記》的結局是喜劇性的。而劇本的基本沖突在第五本中仍有新的發展，張生和鶯鶯的愛情面臨著又一次嚴重的考驗。張生考中科舉，衣錦還鄉，崔張愛情本應順理成章。就在這時，鄭恒出來破壞，無理取鬧。老夫人則聽信饞言，又要賴掉張生的婚事。然而，鶯鶯張生愛情始終不渝，紅娘據理力爭，白馬將軍也給予有力的支持。從而使對峙雙方劍拔駑張，把全劇的沖突推向了最高潮。后來鄭恒自討沒趣，一頭撞死；老夫人不能再賴，無可奈何，沖突在妥協中得到解決：老夫人方面，維護門第利益，不招白衣女婿的要求，得到了滿足；張生、鶯鶯方面在執著相愛的基礎上，“有情人”這才最終取得了勝利，終于結為夫妻，也得到了滿足。
    從以上敘述可見，《西廂記》的戲劇情節，環繞著兩條相互纏繞的線索展開，涌現出了多次矛盾激化的場面，它一環扣著一環，一波接著一波，有起有伏，扣人心弦，引人入勝。可見作者高超的寫作技巧。
    四、《西廂記》的人物塑造富有個性化
   《西廂記》的生命力久而不衰，一直為讀者所喜愛、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它精心塑造了鮮明的人物形象。
    試以鶯鶯、張生、紅娘為例予以簡析
    鶯鶯是一個美麗、聰明、溫柔、多情的背叛封建禮教的貴族少女，她出生相國名門，身受嚴格的封建禮教管束。強烈追求愛情幾乎是她性格的全部。自從見了張生，愛情的種子就在她心頭萌芽。她對張生的愛純潔透明，無一絲雜質。雖然遭遇多次挫折，但她始終不渝，一往情深。就在張生被迫上京考試時，她悔恨的是“蝸角虛名，蠅頭小利，拆鴛鴦兩下里”；長亭送別，叮嚀張生“此一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來”。
    總之，在她心中，“情”始終是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至于功名利祿皆可不管。王實甫正是塑造了這樣一個赤誠追求愛情，大膽反抗封建傳統的女性形象。當然她的愛情遭受了種種阻撓破壞和考驗，她畢竟是身受嚴格封建教養的“相國小姐”。在她邁出決定性的反抗這一步之前，必然有種種顧慮，也需要有很大的勇氣，才能擺脫封建意識的束縛。作者沒有把這個過程簡單化，而是通過紅娘的細致觀察，描繪出了鶯鶯的內心矛盾，寫出了她如何從猶豫、動搖、怯弱和顧慮中解放出來，走向堅定果決、勇敢和反抗的道路。
    張生是一個善良、聰慧、癡情的書生，是《西廂記》中又一個封建禮教叛逆者形象。他"螢窗雪案"，"學成滿腹文章"，正待上京應試，可是一見到美貌的鶯鶯便立即改變主意，留在普救寺里追求愛情。他把愛情看得比功名更重要，這在封建時代是離經叛道行為。老夫人賴婚時，說愿意"多以金帛相酬"，要張生另求佳偶。但張生氣憤地說："小生何慕金帛之色？"他輕名賤利，忠于愛情。后來考取狀元之后，他也沒有改變對鶯鶯的愛，所以鶯鶯贊他為"志誠種"。他還有一股"風魔"的傻氣，如第一次見到紅娘便攔住，自報家門，實在傻得可愛，紅娘因此稱他是"傻角"。他的傻氣表明他的癡情和真誠。隨著愛情的發展，他一會兒想入非非，一會兒長吁短嘆，一會兒得意忘形，一會兒悲傷欲絕，如癡如狂。所以紅娘又叫他為"瘋魔漢"。張生大膽追求愛情，但也常常表現出軟弱的一面。如老夫人賴婚，他一氣之下，"便索告辭"，無計可施，竟要在紅娘面前"尋個自盡"。所以紅娘又譏他為"銀樣蠟槍頭"。張生的鮮明個性，增加了喜劇氣氛。      但王實甫有時過分渲染他的"風魔"，使人覺得張生天真之中也雜有一點輕佻的味道。
    紅娘也是《西廂記》中的一個光彩照人的重要人物。正是有了她，張生和鶯鶯的愛情才能取得勝利。全劇有七折是由她主唱，占有很大篇幅。她的身份是婢女，但作者出色地刻畫了她身上某些勞動人民的品質，如潑辣、機智、爽朗和見義勇為等，從而使她成為劇中最吸引人的人物形象。劇中紅娘一上場就會出現歡樂的氣氛，帶給人們藝術的興奮。紅娘身處卑下的地位，卻有著高尚的情操和美好的心靈，她富有正義感，樂于助人；她伶牙利齒，妙語聯翩，心直口快，活潑爽朗。對老夫人的背信棄義，對張生鶯鶯二人的痛苦，她表現得有正義感，此時她挺身而出，積極為崔、張穿針引線，一面給張生出謀劃策，一面導引鶯鶯走上反抗禮教的道路，她冒著"打下下半截"的風險，為崔、張傳書送簡，甚至在受委屈的情況下仍然熱心為他們奔走，但對張生許以的重酬，她一口拒絕，則表現出她不圖私利，拷艷一場，則表現了她的機智和勇敢。她就這樣多次為維護張生和鶯鶯的愛情而貢獻出自己的力量。其形象顯得光彩奪目。
    在塑造人物方面，王實甫表現了他卓越的藝術才能。他筆下的鶯鶯、紅娘、張生、老夫人都是概括性很強而又個性十分鮮明的人物，已成為公認的杰出典型，這在愛情劇中是了不起的成就。作者深刻了解這些人物的性格心理狀態以及她們彼此之間的復雜關系，并精確地予以表現。他善于通過矛盾和沖突刻劃人物性格，人物的行動和心理變化都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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