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理防御機制理論談“精神勝利法”(二)

2、影響心理防御機制創建的因素

現代心理學對防御機制的表現形式同樣有系統的研究，包括壓抑、否認、投射、反作用、替代等多種形式，阿Q“精神勝利法”的三種表現形式未出其左右，分別對應合理化、壓抑和對現實的否認。與不同的形式相對應，自我建立具體形式時的影響因素也各不相同，大致可歸納為成熟度、受刺激類型、人際關系、支持系統和社會文化等幾個方面。人向來都是社會的人，特別在民國時期腐朽的封建社會與變革活動劇烈沖擊的社會背景下，人的社會形態一面更加突出。因此，人受社會文化因素影響的效果更顯著。文學作品源于生活，魯迅正是通過對當時社會的準確剖析才能夠得出吃人的社會文化造就了精神愚弱的國民的結論，進而挑選最具有代表性的“精神勝利法”塑造了經典的阿Q形象。另一方面，魯迅因曾翻譯了深受弗洛伊德影響的廚川白村的理論專著《苦悶的象征》，故創造中對阿Q心理描寫基本上遵循了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

3、因素作用機理分析

如之前所述，三種焦慮的產生分別來自本我、自我和超我，并且可以同時存在。例如一位極其饑餓的路人糾結偷吃路邊無人看管的攤位的食物，一方面他的自我害怕沖動實施后可能被抓帶來的懲罰，另一方面他的超我使其受到良心的譴責，兩種焦慮同時存在。為了緩解焦慮，自我必須創建各自不同的機制進行防范，尤其是后兩種。繼續舉例分析，若上述路人認為緩解自我焦慮的需求更加迫切，則他可能會選擇合理化的形式處理。如推算后確認在沖動實施期間攤主不具備返回的時間、路徑等客觀條件，或暗示攤主是好心人會諒解，這樣自我對潛在風險的焦慮在一定程度上獲得釋放。若上述路人認為緩解超我焦慮的需求更加迫切，則他可能會選擇遺忘的形式處理。如暗示自己忘卻饑餓，或忘卻攤位處于正常營業的客觀現實，這樣超我對道德矛盾的焦慮可獲緩解。

目光轉回阿Q身上，他的“精神勝利法”沒有本我、自我、超我的明確界限。因為人的某一行為的目的很難用單一的因素解釋，但是通過前文對“精神勝利法”表現形式的分析不難發現阿Q的悲劇與其用于緩解超我焦慮的關聯更強。這便是魯迅所說的精神愚弱的國民的麻木接受，是不斷利用防御機制緩解根深蒂固的封建社會文化枷鎖帶來的超我焦慮的終極表現。推廣出去，被封建婚姻逼瘋的祥林嫂、被封建科舉逼瘋的孔乙己等等其實都是在吃人社會中生成畸形防御機制的典型人物，與被封建禮教逼瘋的阿Q如出一轍。

具體到每個個人而言，防御機制的形成還收到其他多種因素的影響。這些因素使的相同社會文化環境下的不同個人具有不同的差異。從防御機制是否成熟的角度看，最佳的防御機制應能夠使三種焦慮達到可控范圍的平衡，而其對應的形式一般認為包括升華、幽默等利他的選擇。

三、阿Q的“精神勝利法”在新時代的意義 　　文學創作和科學研究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趨利避害。在當今中國經濟迅速發展引發的整個社會一系列變革的大背景下，討論如何創建成熟的心理防御機制、避免阿Q式“精神勝利法”就顯得更具有意義。在我們所生活的新時期，廣義上的精神勝利法無處不在，“難得糊涂”、“吃虧是福”的生活領悟，以及“對路遇老人跌倒是否攙扶”的激烈討論等，其實從某種角度看都帶有精神勝利的色彩。

通過本文的分析可知，防御機制的產生只是人體自我保護的手段，其本身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以使人畸變，也可產生積極策動力，我們更希望發揮后者作用。

按照阿德勒的自卑心理學來看，阿Q算是個人性被嚴重扭曲的好勝者，其“精神勝利法”的核心就是優勝。但實際上在阿Q深層的人格構成中同樣蘊藏著自卑甚至自賤。正是有自卑感的存在，人才會有補償的渴求。阿Q別無選擇的通過諸如“精神勝利法”的途徑愈合自己的心靈創傷，游離于崩潰的邊緣。

而廣義的精神勝利法可以用于減輕焦慮。無論是逃避、否認，還是忘記，都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維持內心的平衡。成熟的防御機制可以使人高雅、大度的坦然面對，甚至可以將各種不為意識或社會接受的本能沖動凈化和提高，從而導向崇高的目標。這也是值得現代社會大力宣傳推廣的、健康的心理機制。新時代賦予“阿Q精神”更高層次的含義，更多的是指向謙讓、大度、“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精神穩態。

心理防御機制一般是潛意識的作用于人，表現為個人處理事物的習慣和風格。阿Q“精神勝利法”屬于較低層次的自愛、不成熟和神經質防御機制，應對客觀現實時往往是消極被動的，非解決問題的最終策略。而較高層次的成熟的防御機制值得我們在生活中鍛造、練就，從而在面對挫折和逆境時能夠施予有效抵抗，保護自身的心理康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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