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狂人日記》中的反封建思想(二)

《狂人日記》描繪的是一個患有被害妄想病癥的‚“狂人”以及他心目中所經歷的社會人生。這里所描寫的一切都是實在的。‚“狂人”的言語、行為，無不表現為一個被害妄想型病人的特征，在大街上被人圍觀，在家中受人‚診察，關在小屋里他大叫大鬧。“狂人”的思路是錯亂而混雜的，精神狀態高度敏感，時時產生被他人謀害的種種聯想。他從天上的月光疑到趙家狗的眼光；從過路的趙貴翁的臉色疑到進門的中醫生的舉止；從古書記載的著名暴君桀紂的殘忍，聯想到不久前傳聞的革命黨人徐錫林的被殺被吃；從狼子村捉住的惡人殺了來吃，聯想到自己的大哥可能把妹子的肉做了羹飯。作品通過狂人這樣變態心理的描寫，以象征、暗示等手法，把封建禮教的吃人本質揭露得淋漓盡致。小說寫著:‚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狂人”！”幾千年來被奉行為規范和準則的封建道德和吃人是聯接在一起的；中國幾千年的歷史，是封建統治者以仁義道德吃人的歷史，這是對封建道德、禮教最深刻最本質的揭露，是作者對中國歷史、文化長期研究后的重大發現。小說揭露吃人者的‚獅子似的兇心，兔子的怯弱，狐貍的狡猾‛。意在指明吃人者既貪婪狡詐，又虛弱的本質。在這些吃人者中，“大哥”的意象是家族制度的象征，他并非有意戕害‚狂人‛，但他所尊奉的禮教制度的觀念決定了他要按照社會傳統的意志消滅‚狂人‛的叛逆意識。‚醫生‛這個意象則集中地體現了在傳統的封建社會里以‚治病救人‛面目出現的道德說客一類人的實質，他們以勸導、訓誡的方式‚挽救‛封建道德的叛逆者，實際上起著幫同統治者吃人的作用。作品在揭露封建制度吃人的罪惡本質時，還揭示了問題的嚴重性和復雜性。封建統治者利用各種渠道，把吃人意識灌輸到社會全體成員的頭腦中，這就使得那些處在社會最底層的受封建制度、禮教殘害的婦女及‚給知縣打枷過的‛、‚給紳士張過嘴的‛、‚衙役占了他妻子的‛、‚老子娘被債主逼死的‛人們，甚至作為民族和社會希望的青年、小孩，也參與到吃人者的行動中來，所有的人都露著又怕又兇的吃人的眼色，都信奉著吃人的道理。

縱觀整個文本，狂人“瘋子”般的言行思維間，蘊含清醒的思想，清醒得如平常人一樣，然而當狂人對眾人進行善意的勸轉時，卻因眾人思想上的麻木性、滯后性而被指責這是非理性的行為。理性與非理性間互相顛倒，引發讀者們的對“仁義道德”教條和理性的思考，進而呼喚人們思想上的覺醒，掙脫“仁義道德”的精神枷鎖。做一個個性獨立的人。就如《傷逝》中子君所說的：“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 總之，作品通過狂人的形象，尖銳地揭示了家族制度和禮教的“吃人”本質，表現了作者對以家族制度和封建禮教為主體內涵的中國封建文化的反抗。

狂人的啟蒙行動失敗了，這是由社會滯后性、被啟蒙對象的麻木性，以及文化習俗的慣性力量等多方面原因造成。文本中籠罩著悲劇色彩。這是一種無法言明沉重的、無奈的哀傷。然而文本最后留給我們一絲絲的希望：“沒有吃過人的孩子，或者還有？”魯迅沒有給我們確切的答案，但也不能抹殺其可能性。就好象《吶喊》自序中的“鐵屋子”理論-----“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子的希望。”

參考文獻：

①中華藏書《狂人日記》[M]，上海文學出版社，1964

②魯迅.狂人日記[M].臺北縣汐止市：典雅文化事業有限公司出版，2005

③徐麟 ：《魯迅中期思想研究》出版：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 1997    第8頁

④袁盛勇：《魯迅：從復古走向啟蒙》 出版：上海三聯書店， 2006.7  第91頁

⑤李之長，艾蕪等.吃人與禮教：論魯迅一[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