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格林兄弟到安徒生童話思維之我見(二)

　　從格林兄弟或是安徒生先生的生平，不難看出，無論是格林兄弟還是安徒生，他們的一些作品都受到了浪漫主義的影響，也可以說，他們都是浪漫主義者，他們的作品取材于民間的一些傳說或者是神話故事，這些美麗的故事里，便帶有了很濃重的理想主義色彩。 　　第一，主題的理想化傾向。安徒生童話中的《小克勞斯和大克勞斯》的故事來自民間傳說，小克勞斯相比大克勞斯生活不富裕，他只有一匹馬，而且還死于殘忍的大克勞斯之手，然而他勤勞，雖然被迫為大克勞斯干活，心中卻憧憬著幸福的生活，并且為了自己擺脫貧困而依靠勞動和智慧在努力追求；他也善良，盡管祖母對他并不好，但她的死仍然讓他難過；他樂于助人，在幫助農夫的同時，也使自己富有起來。大克勞斯因為比小克勞斯富有，便不公平地占有小克勞斯的勞動，他很貪婪，最終落得自尋死路的下場。與之有異曲同工之處的便是格林童話中窮人與富人的故事。富人因為看不起衣衫襤褸的上帝，而將其拒之門外；窮人雖然處境極其貧寒，但是擁有著一顆善良的內心，熱情地接納了衣衫襤褸的上帝。最后，窮人因為自己善良的內心得到了回報，而富人卻因為自己貪婪的欲望而受到了懲罰。

通過這樣的故事，不難看出，在當下這個不合理的社會形態當中，內心善良、勤勞無怨，然而缺乏生產生活資料的窮人，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是多么難的事情，然而富有的人依靠自己的財富、地位、權勢和貪得無厭的聚斂，他們的生活會更加富裕，活得會更加有滋有味。然而作者卻憑借自己美好的想象，將美好的理想化的生活融進了現實當中，也充分地體現了作者排斥富人貪得無厭的不恥行徑，然后又熱衷于給予他們所認為的好人一個完美的收場。這不僅在當時，帶給人們如此的超乎現實的想象。就是在當下社會，也是同樣如此的，生活并不富裕的社會底層的人們，總是希望通過各種方式和手段來改變自己的生活現狀，讓自己過的富裕和充足。 　　第二，表現形式的理想化。與許多的中國的民間文學故事一樣，童話也具備了理想化的表現形式。作者在創作中的表現形式，或用極度夸張的手法，或以曲折多變的情節和出人意料的結局，或在事件本身蘊涵象征的意義等等，都包含著理想主義的因素。 　　《豌豆上的公主》中，一粒豌豆上面堆起二十床墊子和二十床被子，公主睡在上面，居然弄得全身發紫，這在現實中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的，不過這正是王子理想中的真正的公主。《打火匣》中，一個退伍的士兵經過幾次戰爭之后現在要回家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大筆的財富和一件法寶居然歸他所有，然而他得了那只神奇的打火匣和豐厚的財富，并且隨之得到了朋友，不過他的財富揮霍一空之時，他的朋友也隨之而去；當他做著成為國王乘龍快婿的美夢時，他卻成了等待上絞架的階下之囚；不過最終結局是他被老百姓擁戴為新的國王，公主成了他的王后。這樣的一波三折的故事敘述手法，也是我們在民間文學中所常見的一種表達方式，跌宕起伏的情節讓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隨著情節的發展，心理表現也在出現不同的變化。或是歡喜、或是氣憤、或是高興、或是憂傷。但是，往往故事發展到最后的結局都是讓人意料之外的，又或是與現實大相徑庭的理想化的表現。這種與現實背道而馳的故事發展趨勢便使得故事的理想色彩變得愈加濃重。　　看童話創作，或側重在現實主義，或側重在浪漫主義，或是二者的結合。 然而，眾多的學者卻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就安徒生而言，他到底是一位現實主義作家，還是一位浪漫主義作家？這在學者中也是引起過一定爭議的。“他（安徒生）對于浪漫主義者所憧憬的那種中世紀的生活卻不感興趣”；“安徒生不僅在語言的風格上是一個具有高度創造性的作家，而且在他作品的內容上是一個偉大的現實主義。”胡尹強先生說：“幻想模式（童話模式也是屬于幻想模式）和完美模式，是浪漫主義的兩種基本創造方法模式。”認識不一，誰是誰非，自有公論。

據此，可以這樣認為，童話當屬于浪漫主義的文體。如果說現實主義著眼于現實人生，反映的是昨天和今天的生活的本來面目，那么浪漫主義作品則塑造理想化的人物，表現幻想中的明天的情景。所以說，浪漫主義者必然是理想主義者，“應該把作家創作中的藝術觀同作品主人公的浪漫主義（理想主義）的性格特點嚴格區別開來。”[【參考文獻】

1、辭海編輯委員會編：《辭海》，上海辭書出版社 1979年，第4049頁

2、格林兄弟：《格林童話集》，王皖清 周祖生譯，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 1988年

3、安徒生：《安徒生童話全集》，葉君健譯，上海譯文出版社 1986年

4、葉君健：《安徒生童話和故事選〈譯者序〉》，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年，第1頁，第2頁

5、胡尹強：《小說藝術：品性和歷史》，上海文藝出版社 1993年，第294頁

6、胡尹強：《小說藝術：品性和歷史》，上海文藝出版社 1993年，第294頁

]這里很顯然地把浪漫主義和理想主義等同起來了。事實上，安童話作品中或諷刺統治階級的荒唐、或愚蠢，揭露他們的無恥、昏庸，或抨擊他們的奢侈、殘忍，或反映社會的不合理，表現現實的黑暗，描寫人民大眾的困苦，但筆者認為作者即便用現實的素材，也不妨用浪漫主義的表現方法。

從童話作品“補償原則”來看，童話的幻想是其最顯著的特征。兒童文學作家用童話的幻想來“實現”兒童在現實中不可能實現的愿望。幻想的結果是對現實人生缺憾的補償，幻想出的情景體現了童話作家的人生理想。所以，安徒生童話正是以象征手法為載體，表現出理想主義的特征。 

    三、童話中迎合大眾的模糊型敘述

童話是一種兒童文學，然而童話并不只是屬于孩子們的，許多成年人也需要童話，在成人的世界感覺到疲憊和厭倦的時候，來到美麗的童話世界暢游之后，可以獲得身心的愉悅。童話的本質在于它構筑了一個與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童話世界，它既是通往過去的，也是指向未來的。人們對童話的需要來自對現實世界的超越性要求，也源于人類早期經驗中把握世界的方式對他們產生的心理影響。童話的最高價值在于它的模糊的真實，這種模糊的真實不同于現實生活的“在者”的真實，更接近于“存在”的一種真實感，這種所謂的真實感是讓人揣摩，琢磨不透的。

那么，童話中究竟是怎樣的魅力，讓成人甘愿脫離現實，來到這樣一個理想的世界呢？美妙的言語當然是童話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比起現實世界中的那么直白、犀利、無情甚至苛刻的言語，童話語言帶來的精彩是數不甚數的。一種來自民間的文學，無論是在格林兄弟的童話故事中，還是在安徒生的童話故事中，語言的美妙與精彩都得到了充分地體現。

童話中一貫都喜歡采用一種“模糊”型的開頭方式：“從前……”，“有一天……”“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等等。雖然，每當人們聽到類似的開頭的時候，無不知道，這將是在講述一個故事，或者就是一段傳說，但是，不排除的是，大家并不會因為知道它是故事的開頭而刻意地去排斥它，而是很樂意地去接受，去聆聽，這無疑給童話的傳播帶來了很大的幫助，也是為什么童話故事能流傳于世這么多年。同樣的，無論是大人自己，還是大人給孩子們講故事，有了一個良好的易吸引聽眾目光的開端，之后的故事講述必然會行之較容易。“從前，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誰見了誰都愛她，特別是她的外婆，可愛得簡直不知道該把什么東西送給小姑娘才好。有一次，她送給小姑娘一頂紅色的、天鵝絨的小帽子。小姑娘戴著非常合適，她再也不愿戴別的帽子了，因此大家就叫她小紅帽。……”（《小紅帽》）；“許多年以前有一位皇帝，他非常喜歡穿好看的新衣服。他為了要穿得漂亮，把所有的錢都花到衣服上去了，他一點也不關心他的軍隊，也不喜歡去看戲。除非是為了炫耀一下新衣服，他也不喜歡乘著馬車逛公園。……”（《皇帝的新裝》）；“從前有一個女人，她非常希望有一個丁點兒小的孩子。但是她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可以得到。因此她就去請教一位巫婆。……”（《拇指姑娘》）。從這些故事的開頭，我們不難看出，無論是格林童話還是安徒生童話的敘述方式，都采用了這種一貫傳承的“模糊式”。

童話常在敘述中采用一種模糊性的語詞，比如時間、地點虛擬、不確定，沒人知道“那一天”的日期、具體情況，“鄉村”、“茅屋”的具體位置，成人文學追求的是時空的真實感、現實主義特色，而童話語言有意虛擬其真實性，它最為注重的“真實”凝聚在人物與具體情節上，比如人物的姓名、性格必定交待清楚、情節逼真。“模糊”與“不可信”的直接敘述后果是造成語言的心理距離，這正是形成童話幻想空間的必要的語言選擇方式。這樣的敘述方式，也是為什么能使簡單易懂的童話卻悄然地走進了成人的世界很重要的原因。

原本簡單的童話故事，在不同的年齡層，帶來的感性與理性的感受都是不一樣。作為孩子，暢游在童話的世界里，他們得到的更多的是一種與童話形象的交流，在那里他們得到了充分的想象力，揮著想象的翅膀，盡情地讓自己的年幼的純真的內心得到一種快樂的釋放。作為成年人，在引導孩子的同時，通過這些易于被孩子們接受的童話故事，也有了一個正確的引導方向。童話作為文學和民間藝術的完美結合，其展現的幽默、輕松的藝術和智慧能極大的激發讀者想象的火花，獨特的敘述方式既為孩子的想象力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又對孩子的想象力提出了挑戰。當大人與孩子們共同去閱讀童話故事的時候，不僅僅是對孩子的一種指引與導向，更重要的也是，讓那些美妙的故事情節和詼諧的言語在自己的心靈有了一次碰撞。原本以后自己不再單純、不再年輕、不再有理想的成年人，當我們再一次與童話并肩前行的時候，我們才會意識到，其實，在那些現實的競爭與壓力背后仍有著一些值得我們去關注的東西，那就是一種如同孩子般的干凈的心靈與單純的思維方式。童話，可以給我們適時地釋放壓力，讓我們重新獲得一種心靈的洗刷，身心的愉悅。我想，即使童話在成人的世界中不能被完全地肯定和重視，但是作為童話和童話世界的心理基礎的這段歷史卻實實在在的人們的心靈深處留下了痕跡，成為超越了理性所能把握和解釋的領域的深層心理結構的一部分，而對人的思想、情感和行為產生著深刻的影響。正是這種人類早期把握和感知世界的思維情感模式的存在和影響，人們才在現實世界里面感受到了對童話世界的需要和呼喚。閱讀童話故事，進入童話世界，甚是會讓人產生一種故地重游的親切感和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