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戶搶劫犯罪“入戶”的認定標準研究(一)

入戶搶劫犯罪“入戶”認定標準研究

[摘 要]入戶搶劫是搶劫罪的一個加重情節，刑期起點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本文通過案例分析，從規范分析的角度對入戶搶劫中的“入戶”的目的和入戶的方式進行了研究，并得出了結論，認為行為人只有以搶劫或者法律規定的其他目的進入他人的“戶”才能構成入戶搶劫，而入戶的方式則不是入戶搶劫的必要包含因素。

[關鍵詞]入戶搶劫 入戶目的 入戶方式

 一、案例簡介

在江蘇金壇打工的陳建，租住在一對小夫妻隔壁，與鄰居只有一墻之隔，說是墻，其實只是一塊木板，因此，鄰居小夫妻的夫妻生活，他基本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陳健經不起這番心理折磨，于是有一天早晨乘隔壁男主人出去工作不在家，悄悄來到他家門前，恰巧門沒上鎖，女主人帶著幾個月大的小寶寶正在睡覺。陳健忍不住走了進去，用手捂住女主人的嘴，警告其不要說話并脫掉了女主人的褲子。女主人對陳健說她已經有了身孕，乞求陳健不要強奸她。陳健聽到她這么說，同時看到她身邊的嬰兒哭泣不已，便放棄了強奸的念頭，轉而翻開女鄰居的包包并翻到了三百元人民幣。陳健拿走了三百元人民幣中的一百和女鄰居的一張電話卡，然后離開。

陳建走后，女鄰居立即報了警，警察也很快將陳建抓獲。事后記者采訪陳健，問他為什么只拿走一百元和一張電話卡，陳健回答說他當初進入屋子里的時候并沒有打算搶劫，所以只拿走了一百元，而他之所以拿走電話卡是因為他怕女鄰居用電話報警。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條規定，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搶劫公私財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一）入戶搶劫的; 

（二）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的；

（三）搶劫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的；

（四）多次搶劫或者搶劫數額巨大的；

（五）搶劫致人重傷、死亡的；

（六）冒充軍警人員搶劫的；

（七）持槍搶劫的；

（八）搶劫軍用物資或者搶險、救災、救濟物資的。

法院認定，陳某的行為構成強奸以及搶劫罪（入戶搶劫加重處罰），判處陳某有期徒刑十年。[ http://s1979.cutv.com/cutv/news/zhengwu30fen/201207/2745832927.shtml]

在本案中，認定陳某構成強奸罪和普通搶劫罪是沒有爭議的，本案值得關注的是：怎樣認定搶劫罪中的“入戶搶劫”這個加重情節？本文將以此問題為基礎展開討論。

二、入戶目的

根據司法解釋的規定，“戶”是指用于生活的與外界相對隔離的地方，包括封閉的庭院、牧民的帳篷、漁民用于生活的漁船以及用于租住的房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搶劫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000．11．22法釋（2000）35號）。]在案例中，陳健與隔壁小夫妻所住的房屋顯然屬于“用于租住的房屋”，是封閉的私人空間，且有經濟能力，該住處足以提供權利的保障性以及秩序的安定感，符合法律意義上的“戶”的認定。

“入戶”的目的是指行為人在進入被害人的“戶”時的意圖。入戶搶劫的行為人進入被害人的“戶”時的目的的合法與否是否是刑法考察的對象？有一種說法認為“入戶”目的的非法性是不必要的，理由為：（1）不論是在入戶之前產生“入戶”的非法目的還是在“入戶”之后產生非法目的，他們對被害人的人身及財產所造成的損害都是一樣的，入戶的目的并不會對這兩者的結果產生實質性的影響。[熊洪文：再談對搶劫罪加重情形的認定[J]．人民檢察，1999（7）：52-53。]（2）入戶搶劫和戶內搶劫區別在于產生非法目的的時間的早晚，入戶搶劫中，非法目的形成于入戶之前或之時，而戶內搶劫則是入戶之后。雖然入戶搶劫中，非法目的產生的早，主觀惡性雖然相對戶內搶劫來說較大，但可以將其作為加重情節來考慮，在十年有期徒刑的基礎上加重處罰即可。（3）對于法官來說，判定行為者入戶時的意圖困難太大，而且幾乎沒有證據證明行為者入戶的意圖的合法與否。[周一心：《入戶搶劫“入戶”目的非法性之否定》，十堰職業技術學院學報，第24卷第5期。]

本文不贊同這種說法。首先，入戶的非法目的產生的時間是會對損害結果產生重大影響的。一般來說，如果在入戶之前，行為人就產生了非法目的的想法，那么他肯定會考慮如何入戶？入戶之后該首先干嘛？在戶內碰到抵抗該如何處理？等這些問題并作相應準備。這往往會給被害人帶去更大的損害。

其次，家庭是社會的細胞，而“戶”是家庭生活的地方，可以給家庭成員帶去安全感和信任感，這種安全感、信任感和依賴感又是社會穩定的必要因素，因此刑法要特別保護這種安全感和信任感。但是這種安全感、信任感和依賴感的獲得并不是基于入戶搶劫案件發生后對罪犯的嚴懲，而是建立在家庭住宅不會輕易被侵犯的基礎之上的。加重對那些敢于以非法目的侵入他人之戶的人的懲罰，用以威懾那些試圖以非法目的進入他人之戶的人才是刑法設立“入戶搶劫”這個加重情節的目的所在。既然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條第一款的規定是為了威懾那些試圖以非法目的進入他人之戶的人，最終達到預防入戶搶劫犯罪的目的，那么我們有理由相信，是否有利于入戶搶劫犯罪的預防就是普通搶劫和入戶搶劫的根本區分點。從這個標準來看，將“入戶”目的的非法性作為入戶搶劫犯罪的必要元素更為適合，因為這樣的規定有利于法律在犯罪發生前對犯罪行為人產生威懾的效果，達到犯罪預防的目的。

誠然，對在戶內實施搶劫行為的行為者的目的進行判斷著實不易，但是這不應該成為否定入戶目的非法性的理由。罔顧兩者之間的巨大差別，僅僅是因為他們難以區分就將他們混在一起，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良好方法，相反，這種解決方法很可能違背罪刑均衡原則。因此，以合法的目的入戶，之后在戶內臨時起意實施搶劫的不應當被認定為入戶搶劫。

三、入戶目的非法性的進一步分析

那是否所有的以非法目的入戶并在戶內實施搶劫的行為都應該被認定為入戶搶劫呢？一些人持肯定觀點，認為所有以非法目的入戶并在戶內搶劫的行為都應該被認定為入戶搶劫。這種觀點認為，依據司法解釋的規定，對于入戶盜竊被發現而當場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的行為，都可以認定為入戶搶劫，所以以其他非法目的入戶并在戶內實施搶劫行為的理所當然也應當被認定為入戶搶劫。[陳立：財產、經濟犯罪專論[M ] . 廈門: 廈門大學出版社, 2004. 446, 447, 444。]依據這種理解，在本文開頭所給的案例中，陳某以強奸的目的入戶，并在戶內臨時起意搶劫的行為屬于入戶搶劫。

筆者認為此種方法不妥。第一，雖然所有以非法目的進入他人之戶的行為都在一定程度上侵犯了他人的“戶”，但是應該承認，它們所造成的危害后果是有差別的，比如說以嫖娼、賭博等為目的進入他人的“戶”之后在戶內臨時起意實施搶劫所造成的危害后果要比以搶劫為目的進入他人之“戶”并在戶內進行搶劫所造成的危害后果要小，因為如果以嫖娼、賭博等目的入戶的行為者只會對嫖娼、賭博等行為進行準備，而這些準備一般來說是不太可能對戶內的人的人身和財產造成極大的危險或損害后果的，而如果行為人以搶劫為目的入戶，那么其在入戶之前所做的準備通常來說都會對戶內的人的生命健康和財產造成極大的危險或嚴重的損害。對于那些以故意殺人為目的入戶并在戶內實施搶劫的情形則可以考慮將之認定為故意殺人罪（預備、未遂、中止）和搶劫罪進行數罪并罰，更能滿足罪刑均衡的原則的要求。第二，有些人認為既然司法解釋規定以盜竊為目的在戶內實施搶劫的行為構成入戶搶劫，那么除盜竊和搶劫以外的以其他非法入戶并實施搶劫的行為自然也可以認定為入戶搶劫，這些人其實并沒有真正了解司法解釋的意圖。“為實施搶劫行為而進入他人生活的與外界相對隔離的住所，包括封閉的院落、牧民的帳篷、漁民作為家庭生活場所的漁船、為生活租用的房屋等進行搶劫的行為是入戶搶劫。”“對于入戶盜竊被發現而當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