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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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惟其是夢中環境幻境，故可以將過去、現在、未來交匯于一時。夢中出現了“榮寧二公之靈”，縷述賈府自國朝定鼎，功名奕世，富貴傳流，已歷百年，今特來向警幻剖腹深囑，冀其歸正寶玉。這是過去的縮影。夢中又出現了金陵十二釵的圖畫和判詞，更有十二支紅樓夢曲，無異展現了眾女子以及以及整個賈府的結局，昭示了未來。倘使不是夢，是無法將這一切“濃縮”在一起的。
其次，也惟其是夢中幻境，因而可以打破“仙凡隔路”的界限，使寶玉這樣一個俗胎凡夫同仙境中各種包含著象征意義的人和物直接打交道。香名“群芳髓”。茶名“千紅一窟”，酒名“萬艷同杯”，曲名“紅樓夢”，仙姬乳名“兼美”,最后瀕臨“迷津”……等等。隱括寶玉歷盡聲色飲饌之盛，熟玩過去未來之機，而終仍“執迷不悟”，不愧為一塊“頑石”。
再次，作為這一夢境的核心部分的紅樓夢曲和判詞，既不是書中人物所為，也不是一般小說中作者直接插入的“詩曰”，而是隨著夢中情節自然出現的，別開生面，自成格局。它是把“紅樓夢”題旨和全書故事情節有機地勾連貫通起來的的一種獨創的形式，充滿了對人生富于哲理的思考，雖然帶有某種神秘的色彩，單作者言明是夢中幻境，故此并不使人感到妄誕，而能同全書現實主義的描寫協調起來。
總之，太虛幻境這一夢，極大地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把過去未來、人間天上、主觀客觀融合在一個藝術天地力。《紅樓夢》之獲得迥異于其它小說的獨創性和表現力，同這樣的夢大有關系。假設取消了這一夢，小說也就難乎其為“紅樓夢”了。
四在我國傳統的文學藝術中，夢歷來是被作家反復詠寫的對象，《紅樓夢》的寫夢也是富有民族特征并且有所發展和創新的。它可以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中國古典小說現實主義朝著更加深刻細膩的方向發展了。
古小說中，夢見神人、神歷怪異的故事比比皆是。從古代小說擷取題材編成的戲曲，其中有關夢的描寫也屢見不鮮。明代湯顯祖的《玉茗堂四盟夢》即為人們所熟知，就文學價值而論，“四夢”之中，《牡丹亭》、《邯鄲記》為佼佼之作。《牡丹亭》的《驚夢》、《尋夢》是全劇最精彩的部分，女主人公杜麗娘在現實中無法得到的幸福只有到夢中去尋找。作者的寫夢是大膽想想和高度夸張的表現，是藝術上的成功。《紅樓夢》的寫夢也受到了前代創作的某種影響，夢游太虛幻境便帶有強烈的幻想和夸張色彩。當然，從這一夢境的規模、氣魄、內容的豐富和想象的奇特來看，有遠非《驚夢》等類可比。如前所述，太虛幻境一夢，融過去未來天人間于一爐，突破了時空的限制，尤其以十分新穎獨特和精粹凝煉的形式表達了作者豐富的人生感受，這恐怕是任何前代寫夢的文學作品所不可企及的吧。
至于，《紅樓夢》中其余多數的夢，則并不帶有多少幻想和夸張，而是像生活中人們常常經驗過的夢境那樣合情合理，即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小紅的夢見賈蕓，寶玉的夢中喊罵，鳳姐的夢到宮中來人奪錦等等，都各個映出他們的“心病”，成為刻畫人物內心生活的一個有利手段。這些夢境仍采取生活本身的形式，而不需大事夸張或變形。這類夢境的描寫，不僅出于藝術上的需要，而且也合于人們心理活動的規律。可見，曹雪芹作為一個現實主義的大師，即在寫夢這一點上也在前人基礎上大大發展了一步，妄誕虛夸的成分更少了，現實主義的成就更高了。
結論：《紅樓夢》中的夢境描寫是作者籍此進行了如此廣闊而多樣的藝術開拓，使過去、現在和未來交匯于一時，讓心靈深處的隱情秘事毫纖畢現。設想如果去掉了書中關于夢境的全部描寫，作者的筆將要受到怎樣的局限，作者的天地將會相對地縮小，某些人物形象可能干癟單薄，甚至連小說的命名也沒了著落。足見此等“夢境”同小說的血肉之軀通脈連心，與整個藝術生命休戚相關。
參考文獻：
《紅樓夢》原著作者：曹雪芹
《紅樓夢專題》作者：呂啟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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