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家園的探尋---從海明威前中期長篇小說看其創作意識的轉變(二)

   這就是海明威創作意識的第二個轉變。表述了一種靜態的內在堅毅和對美好生活無限的向往。這種愛情理想，結合了海明威的生活體會，愛能激發人們對生活的渴望和使人從消沉的信念中得到解脫，是人的力量的體現。海明威通過兩個藝術形象表達了自己對真正愛情的向往、思慕和追求，體現了海明威人道主義思想的內涵。

三、主人公由迷惘者到勇敢者雛形的轉變

人要與不幸命運抗爭，這正是勇者和迷惘者的區別之處。

   小說中不幸的命運同時降臨在男女主人公身上，對亨利來說殘酷的戰爭使他在精神和肉體上都忍受著痛苦，對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但相對于海明威先前作品中主人公的空虛、迷惘、無所作為，亨利在思想和行動上都做出了自己的努力。表現在對戰爭有了清醒的認識，對生活有了追求。最終在新生活的指引下，亨利終于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帶著愛人永別了武器，離開了戰爭。從這一層面上講，主人公亨利是海明威后期塑造“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給打敗”的勇敢者的雛形。

    《永別了，武器》和海明威之前的小說都彌漫著濃濃的悲劇情緒。但小說的悲劇主人公在面對苦難和毀滅時卻張揚了不同的悲劇精神。之前的悲劇精神以“忍受”為特征。如《太陽照常升起》中的主人公杰克對人生苦難的勇敢而自尊的“忍受”。而亨利由于時時處于緊迫的境地，在災難與死亡面前表現出更為強烈的主體意識。這說明海明威開始更多地關注在直面悲劇的時候人應有的生活態度。任何生命都具有自我保存、自我發展的本能。人作為自在自為的存在就更是如此。如果人的生命受到摧殘，生命將遭到毀滅時，他缺乏這種自我保存的欲望，失去生存的意志，他就喪失了人應有的生命主體性。只有與困難與死亡苦苦抗爭的人，主體的人格力量才得以提升，從而展示人生價值的巨大，精神力量的崇高，產生一種悲劇美。亨利就是這樣一位為維護生命尊嚴和人格價值與苦難與死亡艱辛抗爭的硬漢子。維護生命的尊嚴不僅是維護自己的生命，還包括愛惜別人的生命。他在掩蔽壕被敵人的大炮擊中后，受傷很重，但當發現帕西尼膝部以下全給炸爛，在自己不能動彈的情況下，仍企圖幫他止血。他并不是要當英雄。這樣做只是出于對生命的尊重，保持了男子漢應有的優雅風度。亨利回部隊第二天，正趕上意軍大撤退，道路泥濘，擠滿了各種車輛、大炮和人馬。亨利帶領車隊抄小路往前趕。對困難，亨利已不是單純地忍耐，而是自覺規避，維護生命的尊嚴。等趕到塔利亞門托河時，由于亨利意大利口音不準，被意大利憲兵當成德國間諜抓了起來，等待他的是就地槍決。他不僅感到死的恐懼，更感到死的荒唐。在戰爭與愛情的悖論與反差中，他越來越意識到戰爭的罪惡本質和生命與幸福的可貴。覺醒的亨利最終選擇了逃避，跳到冰冷的河里。小說突出主人公面對失敗與苦難所體現的積極抗爭精神。這種與苦難積極抗爭的悲劇精神給了處境悲苦、精神墮落的現代人一種力量與啟迪。這是海明威對人生不斷感悟的結果，是海明威藝術與思想逐漸成熟的表現。

《永別了，武器》描寫的女主人公凱瑟琳在災難面前表現出了堅強勇敢、沉著冷靜的態度，完全可以和海明威筆下塑造的硬漢形象相提并論。凱瑟琳因身體原因不能懷有小孩，因此想方設法的避孕但最后失敗。當她發現自己已經懷孕時，沒有沮喪抱怨，而是盡量讓自己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她認為盡管人在這個世界上很渺小，無法和命運相抵抗，但也不能因此而悲觀失望。而要勇敢的面對現實，努力保持人的尊嚴。在現實生活中，凱瑟琳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在亨利傷好返回前線的時她獨自忍受著生活上的痛苦。在她生命垂危時，亨利無法面對這一殘酷的現實，而凱瑟琳卻表現的十分勇敢和平靜：“不必擔心，親愛的。”甚至還開玩笑：“我太癡愛麻藥了，它真奇妙”。在與死神抗爭的九個小時里，她始終平靜和安寧。在臨終前她還在安慰亨利說：“好的，我會夜夜來陪你的。”對于勇者與懦夫，她自己也做了精確地判斷。當亨利提出“懦夫千死，勇者只有一死！”這樣的話時。凱瑟琳立即表示反對：“他對懦夫很熟悉，對勇者可全不知道。勇者倘若是聰明人的話，也許要死上兩千次。他只是不說出來就是啦。”在她的思想里，勇者之所以能成為勇者，在于能忍受痛苦，戰勝恐懼，對死毫無畏懼，就算死一千次也不在意。因此，小說在刻畫悲劇命運的同時也讓我們感到了熱切的希望，感到了海明威創作意識的轉變。

   四、小結 

戰爭生活使海明威充分體會到歷史和現實的雙重苦難，戰后人們的生存狀態更堅定了他作為探尋者的決心。《永別了，武器》是海明威對戰爭、對社會的初步探尋的階段。這一時期世界剛從戰爭的陰影中走出來，一方面戰爭造成的心理創傷和價值錯位還沒有完全消除；另一方面慘痛的歷史傷痕和重生的渴望使反省成為時代的主題。 海明威先前作品中的主人公雖都是“硬漢”，卻逃脫不了命運的魔掌，幾乎都以悲劇收場。在對比分析海明威先前作品和《永別了，武器》中，我們可以看到海明威創作意識的轉變。如果說在《太陽照常升起》中杰克身上還有太多迷惘的痕跡的話，那么《永別了，武器》的出版，則可以說海明威已經同“迷茫的一代”有了明顯的區別而達到新的思想高度，主人公亨利則成了作者往后塑造人物形象的轉折點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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