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水滸》人物 《水滸傳》在藝術上最成功之處是塑造了叱咤風云,面貌各異的英雄形象,這些英雄人物的塑造可謂是各具特色,他們齊聚梁山,上演了一幕幕官逼民反、劫富濟貧、除暴安民的江湖故事。林教頭風雪山神廟,殺仇人投奔梁山;武松殺嫂、怒殺西門慶、血濺鴛鴦樓被上山;晃蓋、吳風、阮氏三兄弟劫持生辰綱,主動投奔梁山;楊雄、石秀恕殺潘巧云為謀生存,投奔梁山;花榮、秦明呼延灼兵敗梁山;盧俊義、徐寧因梁山所需被騙上梁山;宋公明怒殺閻婆惜,法場被救,忠心報效朝廷,上山等待招安……他們走上梁山的方式雖各有不同,但均有一段坎坷的經歷。 《水滸傳》所寫事件發生在北宋末年,因此《水滸傳》中所寫的108將的行為,我們必須把它放在那樣的一個歷史背景下來考察。作為反抗封建社會、封建統治的作品,《水滸傳》不但創造了燦爛文化,又生動地記錄了一段歷史,尤其在塑造人物方面有著自身的藝術特色,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 一、緊扣人物身份,經歷和遭遇來刻畫人物性格。 《水滸傳》圍繞著“官逼民反”的重大主題,分別寫了一百零八名被“逼上梁山”的英雄好漢。這些人生活于社會不同階層,有著不同的身份、地位、理想和愛好,因而在上山的問題上,具有不同的經歷和遭遇,不同的思想與行為,而作者正是緊緊扣住了人物的身份,地位、經歷以及遭遇來刻畫人物性格。例如:阮氏三雄與林沖的上山,前者態度明確、干脆、行為果斷迅速,而后者則委屈忍讓,一拖再拖。這種性格的不同,與雙方的政治、經濟地位有關。三阮靠打魚為生,有一身水陸兼備的好武藝,他們義膽包天,武藝出眾,敢赴湯蹈火,同死同生,但生活困頓,外境艱難,在官吏們的重重盤剝下,三阮窮得連老娘頭上的首飾都拿去賣了。正是在這種困境下,他們羨慕“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的梁山義軍,只盼著若是有“識貨的”便把這腔熱血“賣”與他。所以當吳用一說明來意,三阮的反抗烈火便燃燒了起來,積極地參加了智取生辰綱的斗爭,走上了上山的第一步。正是由于阮氏三兄處于窮困潦倒的地步,所以他們極易萌發反抗的思想,毫不猶豫地走上了斗爭的前線。 與三阮相反,林沖的上山是被一步一步逼出來的,他有一個突出的性格特點,就是能忍,忍辱負重,忍氣吞聲,不敢反抗。林沖在《水滸傳》里邊是個響當當的英雄,了不起,作者應是熱烈地歌頌他的。可是一出場就是他的弱點,寫他性格里邊的弱點,不好的一面,即能忍。想想看,一個八十萬禁軍數的教頭,有地位,有權力,更有能力保護家人。當得知光天化日之下,妻子被人家調戲,遭受了奇恥大辱,他不能忍受,所以他非常氣憤地去了,這個地方有一句描寫非常精彩,就是當時林沖扳將過來,扳著他的肩胛,卻認得是本官高衙內,先自手軟了。“先自手軟了”這五個字非常值得注意,這不是簡單的一般人物的動作神態的描寫,而是一下子挖掘到人的內心世界,所以小說寫林沖怒氣未消,知道以后,反過來先自手軟了,但是怒氣未消,一雙眼睜著瞅那高衙內,但是敢怒而不敢言,敢怒而不敢打,他忍下了這口氣。剛剛認識的魯智深,非常好武,而且講義氣,這個新認識的結義兄弟魯智深帶著一幫潑皮來幫他打,結果魯智深來了以后,林沖卻把高衙內放走了,林沖說:“原來是本縣高大尉的衙內,不認得荊婦……。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沖不會吃著他的請受,權且讓他一次”。雖然如此,高衙內卻不肯罷休,千方百計謀奪林沖的妻子。高俅縱容兒子胡來,竟聽信走狗陸謙、富安之計,以看刀之名,設毒計使林沖誤入白虎堂,加給他一個“手持利刃,欲殺本官”的莫須有罪名,把林沖發放開封府,企圖治以死罪,最后林沖發配到滄州。可這時林沖還是忍,臨走他給妻子寫了休書,既表現了林沖的善良、忠厚又表現了他的幼稚。也就因為忍,在大鬧野豬林中,魯智深要殺兩個想謀害他的兇手時,林中卻為他倆向魯智深求情。林沖夢想著自己能避過禍難,有朝一日還能夠“掙扎得回來”。結果迫害并沒有結束,陸謙、富安追蹤而至火燒草料場。當林沖在山神廟親耳聽到要拿他一根骨頭回去向高太尉領賞時,他這才忍無可忍,怒火終于爆發出來,殺奸賊和統治者最后決裂,毅然決然上山^造**了。林沖性格的特點及其轉變,寫得這樣有根有據,合情合理,真實自然,就是因為這種思想性格是植根于現實的土壤之中的。一個人十萬禁軍教頭,平白無故地遭受迫害,被弄得妻離家破,淪為一種十分悲慘艱難的境地時,他還想力爭平安地過安定日子,就這樣一個人,終于也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起來反抗了,人物這種忍辱茍安的思想及性格表現出來了,同時小說也正是通過對情節的描寫,有力地揭露出封建統治階級的罪惡。 生活對于性格的形成是不可缺的前提條件,復雜的環境決定著人物的性格特點。林沖從委曲求全,妥協忍讓到敢于反抗,并且發展成為起義軍中抵制招安、反對投降的堅定分子,這是因為他通過自己的切身經歷,徹底認識了統治階級的虛偽和險惡本質。他的思想覺悟,他的性格特征,隨著他的身份、地位經歷的變化而不斷發展。 二、抓住細節描寫來刻畫人物的性格。 細節,顧名思義就是細小的情節。然而,細則細矣,小則小矣,但它的威力卻既不細,也不小。無論小說中的人物、故事和主題思想,都是通過細節,尤其是富有特征的細節,才能具體、形象、切實而有力地表現出來。如果把整個作品比作一座大樓,那么,人物故事就好比梁、柱、墻壁,而細節就好比磚瓦水泥。如果把整個作品比做一個人,那么,人物、故事就好比人的骨骼、四肢,而細節就好比血肉。細節之所以重要,從根本上說是由文藝的特性決定的。文藝的特性是形象,而形象必須是具體的、感性的,不能是抽象的、理念的。這種具體感性的形象能夠讓人如見其形,如聞其聲,甚至仿佛還能讓人用手觸摸。要達到這樣高超的境界,那就非有精細入微的藝術描寫不可,非有真實、生動而富有特征的細節不可。 在我國古典小說中,真實、生動的特征性細節描寫很多,真可謂琳瑯滿目,美不勝收。這些細節在作品中的作用是多方面的,無所不在的,幾乎滲透到整個藝術形象的每一個毛孔。如«水滸»第六回,魯智深入得寺來,便投知客寮去。只見知客寮門前大門也沒了,四圍壁落全無。智深尋思道:“這個大寺,如何敗落的恁地?”直入方丈前看時,只見滿地都是燕子糞,門上一把鎖鎖著,鎖上盡是蜘蛛網。智深把禪杖就下搠著,叫道:“過往僧人來投齋。”叫了半日,沒一個答應。回到香積廚下看時,鍋也沒有了,灶頭都塌損。智深把包裹解下,放在監齋使者面前,提了禪杖,到處尋去。尋到廚房后面一間小屋,見幾個老和尚坐地,一個個面黃肌瘦。智深喝一聲道:“你們這和尚,好沒道理|。由灑家叫喚,沒一個應。”那和尚搖手道:“不要高聲。”智深道:“俺是過往僧人,討頓飯吃,有甚利害。”老和尚道:“我們三日不曾有飯落肚,那里討飯與你吃?” 這一段寫的是魯智深從五臺山到東京去,路過瓦罐寺的情景。作者著墨不多,只見“大門也沒了”,“滿地都是燕子糞,”“鎖上是蜘蛛網,”“鍋也沒了,灶頭都塌損”等幾個特征性細節,就把瓦罐寺“敗落”的情景,描繪得活靈活現。契訶夫說:“描寫風景的時候應抓住瑣碎的細節,把他們組織起來,讓人們看完以后,一閉眼睛,就可以看見那個畫面。“像上面這段描寫,不就是能使人“一閉上眼睛,就可以看見那個畫面”?不僅如此,我們還仿佛看見魯智深真的是進到這個敗落寺院里,真的尋見了幾個面黃肌瘦的老和尚。這樣的描寫該是多么富于真實感、具體感啊。如果刪除一切細節,簡單粗略的說智深進了一個敗落寺院,具體感可就大為減弱乃至喪盡殆盡了。所以真實是藝術的生命。真實才能“可信”,才能產生持久的藝術魅力。而細節正是使作品產生強烈的真實感、具體感,產生可信的形象和藝術魅力。 三、運用對比手法,突出人物性格。 《水滸傳》中人物性格豐富多樣,絕不雷同,這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對比手法的運用,如在高衙內調戲林沖妻子的事件上,林沖忍讓妥協,魯智深則火冒三丈,要讓高衙內吃灑家三百禪杖,又如在武大被害一事上,何九叔與鄆哥形成了鮮明的性格對比,前者世故,機變且又膽小,怯懦,全身避禍,后者則幼稚天真、呈強、好勝、打抱不平。在同一類型性格的人物當中,作者也注意用對比手法加以區別,顯現其性格的差異,如同屬魯莽型的魯達和李逵,前者在魯莽中帶有機警、豪爽、精明,而后者的魯莽中含有蠻干、粗獷甚至幼稚的成分。在同一職業的人物當中,作者注意區別他們的不同性格,如魯達和楊志,同是武官出身,當過督頭,提轄,殿司制使,都很干練機警。但魯達偏于豪爽,莽勇,敢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視功名如草芥。楊志則善于投機鉆營,為博個功名奔波勞碌。此外,作者還有意通過兄弟之間、夫妻之間、親朋之間的對比來顯示人物之間的性格差異,如阮氏三雄,熟諳水性,武藝高強,敢于斗爭。但阮小二老成持重,臨危不亂,阮小五精神強悍,爽快利落,阮小七急燥冒失,性如烈火。 四、在矛盾沖突中顯示人物的性格。 《水滸傳》在描寫人物時,往往把人物置于矛盾沖突之中,通過人物的行動來顯示自己的性格特征。例如石秀這個“拼命三郎”,有著坦率、正直、嫉惡如仇、義無反顧但又機警沉著的性格特點。而這些特點,在促使楊雄碎割潘巧云以及“跳樓劫法場”兩個事件中得到充分的體現。當他第一次見到海和尚和潘巧云時,就識破了他們的勾當,在他們眉來眼去時,“便揭開布簾,走將出來,那賊禿放下茶盞,便道:‘大郎請坐’。這婦人便插口道:“這個叔叔,便是拙夫新認識的兄弟。”那和尚虛心冷氣,動問道:“大郎貴鄉何處,高姓大名?”石秀道:“我姓石,名秀,金陵人氏,因為只好閑管,替人出力,以此叫做拼命三郎。我是個粗鹵漢子,禮數不到,和尚休怪。”這無疑是給海和尚潘巧云一個當頭棒喝:放尊重些吧!不然,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這顯示了石秀的機智靈活。他曾告知過楊雄,但反而被潘巧云栽贓誣陷,使矛盾趨于復雜化,這樣,石秀被迫離開楊家。為了提示事實真相,石秀伺機在后門解決了為海和尚通風報訊的胡道和海,促使楊雄醒悟,為自己洗刷了污名。隨后又為楊雄出謀劃策,促成了碎割潘巧云的事件。在這場矛盾沖突當中,石秀以自己的言行,顯示了正直無邪,嫉惡如仇、且又機警沉著的性格特征。特別是“跳樓劫法場”一事,更能體現出拼命三郎石秀的膽識超人之處。 石秀在城窗外看時,十字路口,四周圍住法場,十數對刀棒劊子,前擠后擁,把盧俊義綁押到樓前跪下。……當孔目高聲讀罷犯由牌,眾人齊和一聲,樓上石秀,只就那一聲和里,掣著腰刀在手,應聲大叫:“梁山泊好漢全伙在此!”……從樓上跳將下來,手舉鋼刀,殺人似砍瓜切菜。走不迭的,殺翻十數個;一只手拖住盧俊義,投南便走。 石秀當然知道只身動法場的危險,但別無他法,只好破釜沉舟,聲稱“梁山泊好漢全伙在此”,聞入法場。他被捕后,義正辭嚴地大罵梁中書,說我哥哥“早晚便引軍來打你城子,踏為平地,把你砍做三截,先教老爺來和你們說知”。顯然,石秀采用的是緩兵之計,既表現了敢于拼命的戰斗性,又表現了機警沉著的靈活性。正是石秀的大智大勇,使敵人攝于起義軍的威力而不敢貿然殺割他和盧俊義。 對于重要的人物,《水滸傳》的作者無不把他們放在矛盾斗爭中,通過矛盾的發生、發展和解決去顯示人物自身的性格。而對一般的小人物,作者也常常使用這種方法,如何九叔怯懦、膽小、圓滑、精明,是通過他收領武大尸首的前前后后活動表現出來的。在西門慶設酒招待他時,何九叔便已猜出“今日這杯酒,必有蹊蹺”。所以,西門慶給他十兩銀子時,既不肯接受,卻又不敢不接受,心里直疑忌:“我自去殮武大尸首,他卻怎地與我許多銀子?”等到進入武大家,見到潘金蓮時,心里即已明白了幾分。一扯開白絹,辯明了武大死因后,何九叔突然大叫一聲,往后便倒,口里噴出血來。原來,他本待聲張起來,卻怕他沒人作主,惡了西門慶,卻不是去撩蜂剔蝎?待要胡盧提入了棺殮了,武大有個兄弟,便是前日景陽崗打虎的武都頭。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男子,倘或早晚歸來,此事必然要發。本來何九叔是與事件無涉的,但由于職業關系,竟被卷進了矛盾的旋渦之中。為了應付武松回來后的追尋,何九叔偽裝病發,以免負殮尸之責,并且還保留臟銀,偷藏骨殖,掌握一定的證據。當武松手握尖刀脅迫何九叔時,他交出了武大中毒的實物,卻還不敢說出事實真相,不敢到官府作證。在這組尖銳的對立矛盾斗爭中,何九叔小心翼翼地周旋于矛盾沖突的雙方之間,充分顯示了一個職業團頭的圓滑、精細、茍且偷安的性格特征。 《水滸傳》是通過不同社會階層的人物,怎樣在他被迫害的獨特遭遇里被逼上梁山的不同道路構成的,這就是說在不同人物通過不同道路匯合梁山的每一個特殊情節的構成里,作者創造了梁山起義軍主要英雄人物的精彩性格,廣泛的描繪了封建社會階級斗爭生活的復雜面貌,從而烘托出每一個性格的社會特征,使得每一個人物首先從階級性格中獲得了鮮明的藝術形象的生命力,并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在更完整的意義上發展了這些性格 參考文獻:1 施耐庵《水滸傳》 2章培恒、駱玉明《中國文學史》 3矛盾《談水滸的人物和結構》 5賈文昭、徐召勛著《中國古典小說藝術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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