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李清照詞的藝術特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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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的語言特色體現的最為突出最為集中的作品當歸屬她的晚期作品《聲聲慢》，詞一開首就用十四個疊字：“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戚戚”。抒寫出作者似有所思，若有所待的心情，讀起來給人一種凄涼的感覺。而下片的“點點滴滴”，一字一淚，寫盡詞人在黃昏梧桐雨中如泣如訴的天涯淪落之悲。這種聲字的運用方法曾引起歷代名家的一致好評。陸瑩以其為詞家疊字的典范：“二闋共十余個疊字，而氣機流動，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可謂詞家疊字之法。”①張瑞義將其比作：“公孫大娘舞劍手。”②指出作者能夠結合內容，以變化萬態，用力鍛煉而不見痕跡的功夫，發揮了這些雙聲疊字的作用，而徐釩則從音響效果的角度贊美它：“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盤。”③可見，作者在運用這些具有音樂性的語言時，不僅能使之盡量表達內容，而且還豐富了內容，使全篇產生了感染力極其強烈的藝術效果。要知道，在詩句里面運用疊字，是在花費錘煉功夫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流露人工痕跡的地方。可是在這里，我們感到這一疊字的錘煉是那樣的樸素自然，平淡之妙完全沒有造作之態，沒有斧鑿之痕。至于那“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的心情刻畫，只是用了白描就使人得到了身臨其境的感染。我認為這種樸素自然的語言，正是李清照詞的生命力之所在。
“以淺俗之語，發清新之思”。④既是對李清照詞的語言特色的高度概括，更是后人對她的詞的最高評價。她的詞也因為有這一語言特色，而被后人譽為“易安體”。
三、獨辟門徑，大膽創新
昔人論詞有婉約、豪放兩派。清代詞人王士禎認為：“婉約以易安為宗，豪放以幼安稱首。”⑤婉約是李清照獨特的藝術風格，但是藝術風格的獨特性不能限制藝術風格的多樣性。她在用樸素自然的語言含蓄曲折的抒情的同時，也能自由、大膽的抒感詠懷，創造生動的藝術形象和意境。她生為女兒身，但也不乏男兒氣。
李清照的詞雖然婉約單不綺靡，詞的境界較為開闊。《鳳凰臺上憶吹簫》用婉轉曲折的手法反映了夫妻之間真摯的感情。稱心而出，沒有絲毫扭捏造作。我們讀起來，只覺纏綿，而不見庸俗。詞中的“生怕離別懷苦，多少事，與說還休。”這幾句不僅描繪了女主人公復雜的內心世界，而且還給讀者留下了無限的想象空間。“多少事”，到底那些事，詞人沒有說明，但我們可以借此想象他們那些值得回憶的往事。“新來瘦”又將“離懷別苦”的時間拉長。這些都展示了作品意境的闊大。
李清照的詞在題材上不單調。她不拘泥于閨閣之中的幽怨纏綿，離愁別恨之中。也的一些詞還給人們展現了歡快的生活場景。《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描寫了一次湖中蕩舟的活動，把一個少女的嬉戲寫得酣暢淋漓，引人入勝。給人展示了生活的美。在《點絳唇》中，我們還可以看到了一個充滿朝氣的純真少女。用“蹴罷秋千”后的情態來勾勒她的天真活潑。接著又通過“襪劃金釵留”“和羞走”“倚門回首”幾個典型動作，不僅寫出了她的嫵媚、阿娜，而且還寫出了她的嬌羞、好奇、多情的神態。這樣的詞，多么富有濃厚的生活情趣啊！
李清照的部分詞柔中帶剛，蘊含著激昂豪邁之氣。例如她的《漁家傲》借助對自己夢的描寫，幻想著自己成為“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拷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⑥的鯤鵬，能夠遠飛到蓬萊萬丈瀛舟那理想的境界。表現了詞人并不安于那個社會給她安排的命運，要求沖破牢籠，獲得自由的愿望。詞的意境闊大，想象豐富，洋溢著濃厚的浪漫主義氣息。這種充滿生氣、豪放的作品，我們不難從屈原的賦、李杜的詩、蘇辛的詞里面找到。但這樣的作品出自于一個封建社會名門閨秀的手筆，我們難道能不為之雙手稱好嗎？
總之，李清照的詞堅持“別是一家”。她的創作體現了她自己的主張。從題材到風格形成了以婉約柔媚為主的女性化特點。這一特點在她筆下體現的更為生動細膩，真切自然，避免了男性作家的揣度作態，滲透了作者獨有個性，展現了那個時代十分特殊的知識女性的心靈世界。她的詞取得超越前人的藝術造詣，集雅俗于一體，將極精美雅致的畫面與極通俗真切的事情結合在一起，語言既充分發揮了婉約詞家精于修辭、造句工巧的特點，又往往妥貼生動地化用口語，比喻新奇，鋪敘自然，令讀者嘆服。她的詞在中國詞壇的地位是不容忽視的，就像一顆熠熠奪目的明珠，閃爍在中國思想文化史上。

參考資料：
1、陸瑩《問花樓詞話》
2、張瑞義：《貴耳集》，商務印書館，1936年2 月，第一版
3、徐釩：《詞苑叢談》，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年1月
4、彭孫鷸《金粟詞話》
5、王士禎：《花草蒙拾》，詞話叢編本
6、莊子：《逍遙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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