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詩經》語言的音樂性及其美學意義 [內容摘要]:《詩經》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它的語言就其豐富性生動性而言,達到了我國上古時代的較高發展水平。本文試圖從四言和雜言、重章疊唱、疊字疊句和雙聲疊韻三部分,從大量的例舉出發,對其語言的音樂性這一美學特質作一挖掘和闡述。 [關鍵詞]:四言、雜言、重章疊唱、疊字、疊句、雙聲、疊韻、自然韻律 《詩經》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共收入自西周初期(公元前十一世紀)至春秋中葉(公元前六世紀)約五百余年間的詩歌三百零五篇,最初稱《詩》,漢代儒者奉為經典,乃稱《詩經》。儒家除了把《詩經》當作政治倫理教科書,又把它當作語言課本。據今人楊公驥的統計,《詩經》一共使用了二千九百四十九個單字,有許多單字是一字多義的,按字義計算,大約有三千九百多個單音詞。《詩經》的語言就其豐富性生動性而言,達到了我國上古時代的較高發展水平。本文試圖從大量的例舉出發,對其語言的音樂性這一美學特質作一挖掘和闡述。 一、四言和雜言 《詩經》的形式以四言為主體,后人以《詩經》為四言詩之濫觴。不過,它雖以四言為主,但并不受拘束,而有各種長短不齊的句子,句型參差變化,在表達上活潑自然,顯示出錯落有致的形式美和韻律美。有人作過統計,《詩經》中,有一字句7句、二字句14句、三字句158句、四字句6724句、五字句369句、六字句85句、七字句19句、八字句5句、九字句1句。《詩經》三百零五篇,都是合樂的歌詞。《孔子說“吾自衛返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墨子·公孟》說:“頌詩三百,弦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意謂《詩》三百余篇,均可誦詠、用樂器演奏、歌唱、伴舞。《史記·孔子世家》又說:《詩》三百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這些說法雖或尚可探究,但《詩經》在古代與音樂和舞蹈關系密切,是無疑的。《詩經》的四言和雜言基本對稱于它的音樂曲式。 《詩經》的基本句式是四言,兼用雜言,也有一部分詩各種句型雜用,很象后來長短句的詞。如《魏風·伐檀》: 坎坎伐檀兮, 置之河之干兮, 河水清且漣漪。 不稼不穡, 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獵, 胡瞻爾庭有縣 兮? 彼君子兮, 不素餐兮! 這一章九句,句型變化,排列為五六六四七四八四四,形式活潑,抒情自然。可是全詩三章,每章只更易幾個 字而反復詠唱,三章的句式都一樣。所以就全詩來說,又有了一定的整齊格式。 《詩經》各篇章數不等,多的有八章,少的只有一章;各章的句數不等,最多的有二十二句,少的只有二句。而為了合樂詠唱,它們又有一定的格律。既錯綜變化,又整齊和諧。 唐·成伯嶼的《毛詩指說》高度評價《詩經》的形式說:“三百篇造句大抵四言,而時雜二三五六七八言。意已明則不病其短;旨未暢則無嫌于長。短非蹇也;長非冗也。”這個評論指出《詩經》既有工整和諧的格式,又不受其束縛,隨著思想感情的起伏變而插進或長或短的句子,用以表現各種不同的內容,造成各種不同的語氣和韻律,它的特點工整與靈活相統一。《風》、《雅》、《頌》三部分的劃分,就是依據音樂的不同。將不同聲調的《風》《雅》《頌》 作適當配合,足以構成一大套樂。《風》《雅》都以重復,即疊韻、疊章,為其曲式的特色。 1、《風》。《風》是相對于“王畿”--周王朝直接統治地區--而言的、帶有地方色彩的音樂,十五《國風》就是十五個地方的土風歌謠。其地域,除《周南》、《召南》產生于江、漢、汝水一帶外,均產生于從陜西到山東的黃河流域。《風》的重復曲調多屬簡單重復,這樣可以鞏固和增強曲調基本形象的鮮明度而解決音樂記憶的困難。 如著名的《秦風·蒹葭》,三段曲調層層疊韻,只有極少的形容變動,但是朦朧的意境在一唱三嘆中已經得到充分的凸顯,余音裊裊,意蘊無窮,引人以遐想。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2、《雅》。《雅》是“王畿”之樂,雅又有“正”的意思,當時把王畿之樂看作是正聲--典范的音樂。《大雅》、《小雅》之分,眾說不同,大約其音樂特點和應用場合都有些區別。 如《小雅》中的《鹿鳴》,雖然也是的三段曲式疊韻,但是重復的痕跡明顯弱于《風》。曲式在重復疊唱中增加變化,有張有弛,把一場鼓瑟吹笙、嘉朋滿座的盛筵的歌舞升平表現得淋漓盡致。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行周。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視民不 ,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 嘉賓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嘉樂嘉賓之心。 3、《頌》。《頌》是專門用于宗廟祭祀的音樂。《毛詩序》說:“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這是頌的含義和用途。王國維說:“頌之聲較風、雅為緩。”(《說周頌》)這是其音樂的特點。 二、重章疊唱 《詩經》章法,保存著濃厚的民歌特色,在十五《國風》以及接近《國風》的《小雅》部分,比較普遍地使用重章疊唱的方法。很多詩篇,全篇各章的結構和語言幾乎完全相同,中間只換一二個字,反復詠唱,這是《詩經》語言音樂性的一大體現。 《陳風·月出》也是通過復沓的形式,使節奏鮮明,并強化詩的意境,使其余味無窮:詩篇描寫一個月下的美女,每章的第一句寫月光美,第二句寫容美貌,第三句寫姿態美,第四句寫愛慕之情。在三章之中,一、二、四句各換一字,第三句換二字,所換的字都是近義詞,所以詩意并沒有變,但是韻變了。用不同的韻調反復詠唱,用一串近似的詞匯層層加深印象,突出了月光下人物的美麗形象,傳達了抒情主人公不能自寧的愛慕之情。如果不是這樣重章疊唱而只用一章的話,就構不成深邃的意境,收不到如此淋漓盡致的抒情效果。上述所引的詩,都是整章重復,也有一些詩只重復一章中的幾句,或只重復結尾的部分。如《周南·漢廣》等。 《詩經》的復沓藝術來源于民歌,對我國古典詩歌創作有深刻的影響。直到現代,重章疊句仍然是詩歌創作的重要手法,往往能收到一唱三嘆,余音繞梁的效果,是創造語言音樂性的重要手法之一。 三、疊字疊句和雙聲疊韻 《詩經》語言中大量運用疊字、疊句、雙聲、疊韻,增強了詩的形象性,加強了語言的音樂性,為語言創造了豐富的經驗尤以疊字的運用最為多彩。 (一)、疊字。疊字又稱重言。《詩經》中運用疊字十分突出,據統計,三百零五篇中有198篇用疊字,次數達647次。《衛風·碩人》末章七句,六句用疊字,繪聲繪色,讀來聲調鏗鏘,音響和諧而響亮,本身極具美學價值。疊字能增強詩的音樂性,使聲調優美動人。在《詩經》中,四言為主體,有時音節不足,為了補足四個音節,除了在單音節前后加虛字,此外就是用疊字,使詩的節奏上口悅耳。 首先,《詩經》中的擬聲詞多以疊字的形式出現,這在《詩經》首篇《關雎》的首句上得到很好的印證:“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關關”(疊字)形容水鳥叫聲,既表現了和諧的聲音,又呈現了生動的形象,意境上是明朗的,以這一傳情達意的水鳥聲為下文的抒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起興,顯得一氣呵成。 同以擬聲詞出現的還有《小雅》的開篇《鹿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疊字)形容的是鹿的叫聲,以此將詩境表現延伸得明麗自然,從語言上看,它起到的藝術效果是非疊字所不能企及的,假使將“呦呦鹿鳴”改為“山中有鹿”,便大為遜色。 其次,《詩經》中的擬聲詞(疊字)不僅常描摹動物的叫聲,也常用來刻畫器樂的響聲。譬如在《詩經·商頌·那》一詩中: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這一描寫祭祀歌舞場景的詩歌,三處運用的疊字分別生動地再現了鞉鼓聲音的宏大以及管聲的飽滿,形象而逼真。 這樣典型地以擬聲詞,也是疊字入詩的還有《詩經·小雅·鼓鐘》: 鼓鐘將將,淮誰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懷允不忘。 鼓鐘喈喈,淮水喈喈,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 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婤。淑人君子,其德不猶。 鼓鐘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 全詩三處描寫鼓鐘的聲響時,分別采用了不同的疊字,“將將”、“喈喈”與“欽欽”,都極周全地再現了鼓鐘和諧而優美的聲音,使人不禁遙想起這位詩人在淮水上重觀周樂,贊頌古代圣賢創造音樂的場景。 另外,《詩經》中的擬聲詞還可描摹人物發出的聲音。例如《詩經·周頌·臣工》:“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茄。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嗟嗟”是發語詞,表示呼喚對方。而《詩經·商頌·烈祖》也有:“嗟嗟烈祖,有秩斯祜。”,此處“嗟嗟”則是贊欽詞,表示贊嘆不已。 總之,《詩經》中的疊字有很多是擬聲詞,它不僅可以形容動物的和鳴,也可形容樂器發出的和諧聲響,還可用來作為人的發語詞或者是贊語詞。 (二)、疊句。疊句意為兩個句子的重疊,可分為連續疊句和間斷疊句兩種形式。疊句和重章疊唱一樣集中在民歌中,可以說,疊句的大量運用是勞動人民口頭文學的一個藝術特點。 以《詩經》第一篇為例:“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其中“關關”、“悠哉悠哉”是疊字,“參差”是雙聲,“窈窕”、“輾轉”是疊韻。又如《卷耳》詩中,“采采”是疊字,“頃筐”、“高岡”是雙聲,“崔嵬”、“虺 ”是疊韻.這兩篇詩都是重章疊唱,反復吟詠,在間隔反復中又交錯著疊字和雙聲\疊韻,組成一個和諧的整體,使得音調優美動人.(只是由于古今音韻的變化,原來的雙聲疊韻,經過歷史演變,有一些已經不是同一聲母或同一韻母,以至我們現在不能一一確指了。)雙聲疊韻也可以作為重言的一種變例,稱為部分重疊詞。它們有雙聲連綿詞、疊韻連綿詞、雙聲兼疊韻連綿詞三種形式。 (三)、自然韻律 姜書閣先生在對《詩經》與音樂的關系的研究上提出了疊字除具有音韻節奏感與音樂美之外,還有協調音律的作用。如在分析律詩的音節時,姜先生認為“律體詩的節奏單位只有兩個音和一個音的,因為音節是詩歌的音樂性問題,不是意義上的事情,不能按句意來分”。他舉了大量詩例加以分析,認為人們朗誦律體詩的習慣通常是每句兩字一頓,最后一個字曼聲引長,而疊字由于是兩字連接并重復,因而具有獨特的協調音律的作用。 漢語的字詞有聲調、音節,聲調分平仄,音節分聲母、韻母。我國的詩歌尤其是古代詩歌講究詩句平仄相協,形成平仄律,詩句末韻母相押,構成聲韻律。《詩經》十分注重音樂性,始創了重章疊句,反復詠唱創作形式。此外,由于《國風》使用了大量的疊音詞,大大增強了作品的表現力和感染力。而由《詩經》所開創的疊字的修辭方法,在后世更是得到了廣泛的運用。詩歌在發展到近體詩和詞兩種樣式時,古代詩人更是把對語言音樂性的要求推向了一個頂峰。 《詩經》三百零五篇,都是合樂的歌詞。《孔子說“吾自衛返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墨子·公孟》說:“頌詩三百,弦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意謂《詩》三百余篇,均可誦詠、用樂器演奏、歌唱、伴舞。《史記·孔子世家》又說:“《詩》三百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合樂,要有和諧的音節。除《周頌》中有七篇詩無韻其余二百九十八篇詩有韻,占百分之九十八。所以我們說《詩經》是有韻律的。 韻律包括節奏和韻腳。《詩經》主要是四言詩,每一詩句由兩個音步組成,每個音步是一個雙音節構成的音頓。如: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種雙音節停頓,后來成為我國詩歌句子音節的主要構成形式,四言詩是兩個雙音頓,五言詩是兩個雙音頓加一個單音頓,六言詩是三個雙音頓……雙音頓的節奏點落在第二個音頓,所以后代的律詩格律提出“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的守則。 《詩經》韻律和諧,又不拘于一格,它的節奏自然,用韻自由。這藝術經驗仍值得我們當代詩歌創作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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