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阿Q正傳》的精神勝利法
《阿Q正傳》是魯迅最著名的作品,也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被評論得最多的一部小說。阿Q就是這部小說中的主人公。在國外,他被翻譯成許多種文字出版;在國內(nèi),一代一代的讀者都歡迎它,阿Q的名字家喻戶曉,幾乎無人不知。《阿Q正傳》之所以有如此大影響,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這部小說中魯迅給我們塑造了一個阿Q的形象。 阿Q,封建世俗階級的小人物,座右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喜歡誰就是誰。偏偏,事與愿違,一方面志存高遠、心猿意馬,另一方面骨子里囤積著陳舊迂腐、市井愚昧的封建味。 初中時候,我第一次讀到《阿Q正傳》這篇文章時,似乎還不太懂阿Q這個人物,后來再讀這篇文章,對阿Q有了新的理解。阿Q,骨子里非常期待別人對自己的尊重,即馬斯洛的金字塔腰——尊重需求。同時,他迫于溫飽的肌膚之苦,即金字塔底——生理的需求。于是,一方面他極力用他的幽默、詼諧、花旦式的自我表現(xiàn)力爭眾人的尊重、認可,另一方面他深受衣食溫飽之折磨,忍辱媚笑爭取趙太爺?shù)亩坦せ睢.斶@兩種矛盾活生生地集中在同一個人身上時,他選擇了自嘲,即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溫文爾雅的自欺欺人。阿Q精神人格的改變源于“革命”一詞。革命,在他的骨子里,就是高尚的使命,可以讓他歡呼雀躍、招搖過市、翻天覆地的崇高、神圣。自此,他在精神上攀上了金字塔尖——自我實現(xiàn)的需求。可悲的是,高尚的革命到底讓他跌得粉身碎骨。阿Q不是哲人,也非真正意義上的孤獨。然而,阿Q的精神勝利法究竟讓人嗤之以鼻的同時,不得不深思。革命,革命,阿Q其實不知道何為革命,只是覺得革命好。就像對懵懵懂懂的小孩子說給他東西吃,他歡呼雀躍伸出手,可他不知道給與他的是糖果還是毒藥,只是開心,這是本能。阿Q,作為封建到民主過度的犧牲品,最清醒的時候或許是他被殺頭的那一瞬間。他吶喊“二十年后還是一條好漢” ,眼睛卻掩飾不了生命的悲哀。精神勝利并非完全等于自欺欺人,至少在阿Q的時代,他“左右逢源”。 阿Q是魯迅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成功的人物形象,阿Q的性格十分復雜,他質樸而又狡黠、自尊而又自賤、保守而又趨時、蠻橫而又卑怯、敏感而又麻木。而在其復雜的性格中,所有研究魯迅的專家學者幾乎一致都公認“精神上的勝利法”是他性格中最為突出和顯著的因子。而魯迅先生在這部小說中正是通過對阿Q 這種精神勝利法的描寫和刻畫深刻的批判了國民的劣根性。 一、精神勝利法在中國廣泛存在的原因 精神勝利法作為長期存在于中國大多數(shù)國民身上的一種弱點,也不值得奇怪。其原因是: 第一,文明古國的包袱。中國有偉大而古老的文明,有近四千年文字可考的歷史,地域遼闊,物產(chǎn)豐富,人口眾多,歷代人民創(chuàng)造了光輝燦爛的古代文化,為世界文明作出了巨大的歷史貢獻,培養(yǎng)造就了許多雄視千古的政治家、軍事家和杰出的哲學家、思想家和文學家。這些都是中華民族的自豪和驕傲,但也使一些人背上了包袱,特別是在國家和民族遭受屈辱時,不愿正視現(xiàn)實,盲目自大,在失敗的事實面前仍不愿承認失敗,自我陶醉,以精神文明自居,由此自然地產(chǎn)生了精神勝利法。 第二,統(tǒng)治者茍活的需要和對虛偽心理的維護。歷代封建統(tǒng)治者無不道貌岸然,非常講究“名”和“面子”,因此他們有時也需要借助精神勝利法中的健忘、瞞和騙來為自己服務。有的統(tǒng)治者死皮賴臉地在臣民面前裝得龍顏虎威,而對自己的缺點卻諱莫如深。 第三,統(tǒng)治階級對勞動人民剝削壓迫和封建思想對勞動人民毒害的結果。在世界歷史上像中國這樣經(jīng)歷了幾千年的封建國家是不多見的。在地主階級長期殘酷的鎮(zhèn)壓和貪婪的剝削下,中國農(nóng)民一直無聲無息地被壓在封建大山之下:一方面小生產(chǎn)的中國農(nóng)民本身就具有狹隘性、散漫性、孤立性和保守性,容易滿足現(xiàn)狀。每當災難降臨,他們不是積極地進行抗爭而是把希望寄托于虛無飄渺的未來或下一代。在很大程度上,這種心理也是一種精神勝利法。每當失敗或者是受到屈辱時,都不愿、不敢或不能正視事實的屈辱和失敗,而幻想用健忘、自欺欺人、妄自尊大等虛偽的精神勝利法來自我麻醉,在失敗中求得解脫和安慰。 二、阿Q的精神勝利法集中體現(xiàn)了國民的劣根性 阿Q非常窮,窮到只剩一條褲子,甚至連姓名都沒有。但是,他的可悲卻主要還不在物質生活條件的被剝奪,而在于他精神生活的被扭曲。他被壓在生活的最底層,什么人都能欺負他,可他卻并不在乎,常常好像還很得意——這是他獨特的精神勝利法,分明挨了別人的打,他卻想:這是兒子打老子;分明是別人借亂搶走了他賭贏的錢,他卻在憤怒之中掄起巴掌打自己一個耳光,仿佛是在打別人一樣。就是受了再厲害的欺凌,他都能依靠類似這樣的方法轉敗為勝,最后就莫名其妙地高興起來。這都是精神勝利法,阿Q身上最重要的精神特征。 阿Q精神勝利法的主要特征是對于事實上的屈辱和失敗,用一種自譬自解的方法,在想像中取得精神上的滿足和勝利。他對于自己的身世很是渺茫,與別人口角時卻會說:“我們先前——比你闊的多啦!你算是什么東西!”;他生活困窘,地位低下,連老婆也娶不上,卻偏偏要虛妄地夸口“我的兒子會闊得多啦”,表現(xiàn)出盲目的妄自尊大;他忌諱頭上的癩瘡疤,且頗為苦惱,可人們偏要拿他的癩瘡疤尋開心時,他會說“你還不配”,于是就覺得自己頭上的癩瘡疤非同尋常,是“一種高尚的光榮的癩頭瘡”了;當他被人揪住黃辮子在壁上碰了響頭之后,站了一刻,心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xiàn)在的世界真不像樣……”表現(xiàn)出他的自欺欺人;后來人家打他,還要他承認不是兒子打老子,而是人打畜牲,阿Q被迫說:“打蟲豸,好不好?我是蟲豸,還不放么?”這下他該自認失敗了吧?并不,他想:他是第一個能夠“自輕自賤”的人,除了“自輕自賤”,“余下的就是‘第一個’,狀元不也是‘第一個’么?”他在精神上又勝利了;他賭博贏得的洋錢被搶,無法解脫“忽忽不樂”時,就自打嘴巴以假想打的是“另一個”而在精神上轉敗為勝,表現(xiàn)出他的自我摧殘;被王胡撞頭遭到“平生第一件的屈辱”,吃假洋鬼子的“哭喪棒”而遭到“平生第二件的屈辱”,和小D擺“龍虎斗”,調戲小尼姑,表現(xiàn)出他的畏強凌弱;阿Q向吳媽求愛,被趙秀才用大竹杠教訓了一頓,過了一會,他聽見外面有聲音,一看是吳媽在那里哭鬧。“他想打聽,走近趙司晨的身邊。這時他猛然間看見趙大爺向他奔來,而且手里捏著一支大竹杠。他看見這一支大竹杠,便猛然悟到自己曾經(jīng)被打,和這一場熱鬧似乎有點相關……”表現(xiàn)阿Q令人難以置信的健忘麻木。阿Q在現(xiàn)實中處處失敗卻用這種法寶取勝。這種“精神勝利法”如同麻醉劑,麻醉了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使他不能認識自己所處的悲苦命運,過著奴隸不如的生活,至死也不覺醒。生命將要結束時,阿Q還自我安慰地想“孫子才畫得很圓的圓圈呢”,“無師自通”地喊出一句“過了二十年又是一個……”,他的性格至死未變。 阿Q這精神勝利法是包含了好幾個因素的。首先是懦弱,受了欺壓,不敢真刀真槍地反抗;其次是惱恨,雖然不敢反抗,但受欺壓產(chǎn)生的惱恨卻依然存在,必須要用某種方法加以排遣;再就是自欺,因為不敢向外界報復,就只有作自我辟解,而這辟解的唯一辦法,就是對現(xiàn)實閉上眼睛,用想象的勝利來安慰自己;最后是健忘,如果不健忘,自欺的效力就不能維持,只有借著自欺迅速忘卻惱恨的直接原因,心境才能恢復平和,阿Q也才能重新高興起來。這就可以看出,貫穿阿Q這精神勝利法的全過程的,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奴性,一種遭受壓迫之后不敢反抗,甚至不敢正視這壓迫的奴性。 在阿Q身上,除這精神勝利法之外,還有其他一些愚昧的表現(xiàn)。譬如他對女人的那種帶有濃厚傳統(tǒng)色彩的蔑視,譬如他那種到更弱者身上去發(fā)泄惱恨的劣習,挨了假洋鬼子的打,卻去調戲小尼姑,等等。如果說小說對阿Q精神勝利法的集中刻畫,已經(jīng)證明了魯迅是要借阿Q來刻畫國人的靈魂,那么阿Q身上的其他這些形形色色的精神病態(tài),就更進一步證明,魯迅的確是完成了他的創(chuàng)作意圖,把阿Q寫成了整個民族精神病態(tài)的典型。他的精神狀態(tài)具有非常大的代表性,中國歷史上遺傳下來的種種奴隸意識,近代以來隨著社會半殖民地化而產(chǎn)生的許多畸形心理,都在阿Q身上得到了生動而又透徹的表現(xiàn) 阿Q作為一個小說人物,是作者虛擬出來的,自然不存在于真實的世界。但這個虛構的人物的悲慘的命運集合了我們民族那種阿Q式的對待生存挑戰(zhàn)的態(tài)度和方式。其實在我們現(xiàn)實生活中,還有許多大量的民諺、俗語、笑話、史實、文學作品,反映出眾生的阿Q相。比如,某人被盜而丟了錢財,就會在心理上自我安慰,說什么“破財免災”;吃了虧又沒辦法伸冤時就想起“吃虧是福”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與仇人對罵而罵不過,就以“雞不和狗斗”來收場。這些現(xiàn)象都是在普通日常生活里隨處隨時可以看到的。又如,在我們中國傳統(tǒng)中的避諱,也體現(xiàn)了阿Q精神。明明是死了,卻要說“仙去”;以前尊祖或圣人或皇上的名字要避免直說出來,不得已的時候即要缺筆;而今,我們對領導也是不敢直呼其名的。阿Q也是避諱的,頭上有癩瘡疤,于是諱“亮”“光”“明”等,別人一說,他要臉紅,傷了他的尊嚴。 阿Q的“精神勝利法”集中體現(xiàn)了整個國民的劣根性。 三、魯迅對阿Q精神勝利法的描述是對國民性的批判 魯迅畢生探索的重大課題就是改革國民性的思想,因此,“改革國民性的思想”就成為我們解讀魯迅創(chuàng)作的一把鑰匙。在那個特定的時代,對當時中國的國民性有著如此獨特思考和深刻剖析的莫過于魯迅。魯迅一生都在思考國民性問題,他一生以筆為刀,解剖中國人的靈魂,對民族精神的消極方面給予徹底的暴露和批判。魯迅創(chuàng)作《阿Q正傳》意在“畫出這樣沉默的國民的魂靈來”。那么,魯迅是如何思考國民性問題的呢? 阿Q是“現(xiàn)代中國人沉默的靈魂的藝術典型。”阿Q“精神勝利法”不只是農(nóng)村貧雇農(nóng)身上所特有的頑癥,他更是所有中國人身上普遍存在的痼疾。正如魯迅先生自述的“實不以滑稽或哀憐為目的”,是想“暴露國民的弱點”,“寫出一個現(xiàn)代的我們國人的靈魂來”。 對于國民性,諸多專家有諸多論述。雖然大家們所站的立場不一樣,觀照的角度不一樣,審視的層次不一樣,但對國人的精神缺點的剖析和批判卻有著許多相同之處。如奴性、面子觀念、看客心態(tài)、馬虎作風,以及麻木、卑怯、自私、狹隘、保守、愚昧等等。其實這些在魯迅作品里都有反映。一個阿Q就完全的代表了這所有的一切,一個精神勝利法就完全代表了一切。阿Q就是國民劣根性的體現(xiàn)者,阿Q精神寄植者,精神勝利法的典型。魯迅寫阿Q就是“意在暴露國民性的弱點”,“畫出國民的靈魂來”。 魯迅是現(xiàn)代中國不可多得的偉大哲人和文化戰(zhàn)士。他畢其一生,不斷對專制社會以及附庸其上的文化禮教的黑暗進行毫不妥協(xié)的批判。閱讀魯迅的作品,其中對中國國民性中痼疾的揭示和批判則給人的印象最為深刻,也最能體現(xiàn)魯迅身上所具有的清醒的批判現(xiàn)實主義精神實質。魯迅的雜文、小說,時時不忘揭露批判我們國人身上所具有的劣根性,而聞名中外的《阿Q正傳》中的阿Q則是“丑陋的中國人”的典型代表。 魯迅所說“國民性”的缺陷也是民族的弱點。近代以來,中華民族受西方列強的侵略和欺凌,中國正在走向衰亡。中國社會變得奇形怪狀。畸形的社會必然產(chǎn)生畸形的國民。魯迅敏銳地看到了中國的衰敗,在于愚弱的國民。在日本,那個使魯迅受到強烈刺激的日俄戰(zhàn)爭影片的被示眾者和看客,使他聯(lián)想到所見的“愚弱的國民”,他首先指出國民劣根性以愚昧和精神麻木為特點。醫(yī)治國民精神的創(chuàng)傷,正是他棄醫(yī)從文的緣由。辛亥革命中,魯迅滿腔熱忱地投入革命,但他很快就失望了。他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物,如何在這場革命中扮演著小丑的角色。舊勢力頑固、狡猾而兇殘,革命黨幼稚、脆弱而易變,老百姓則在“鐵屋子里”酣睡;雖有一時的“夢游”,但最多像阿Q那樣喊幾聲,搶點東西,做做權力、財產(chǎn)和女人的夢,并沒有真正醒來。在辛亥革命這場戲劇演出中,魯迅看到幾千年國民劣根性的總表演。 魯迅給我們展示了觸目驚心的國民劣根性:吃人、妄自尊大、自輕自賤、守舊排外、漫夸歷史、愚昧麻木、卑怯巧滑、投機鉆營、色情狂……《阿Q正傳》正是國民劣根性的總展覽。 中華民族歷經(jīng)百年滄桑,受盡戰(zhàn)亂和動亂之苦,在新舊世紀交替的今天,正以嶄新的面貌向世人昭示著它的強大,改革開放以來,全世界迎接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到來。眼下,中華民族似乎已沒有被“擠出”的危險,但魯迅先生的擔憂并非多余,他在許多作品中反復揭示的“國民的劣根性”有許多仍頑固地“駐守”在我們國人的身上,嚴重影響著整個國民素質的提高。站在一定的高度來反思我們國人的整體素質,我看仍有十分的必要。這應該是我們今天研讀魯迅作品的意義所在,也是再次認真思考阿Q精神勝利法的意義所在。 參考文獻 [1] 劉再復、林崗.傳統(tǒng)與中國人.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8 [2] 劉階耳.魯迅研究.山西師大中文系,1988 [3] 史仲文.中國人:走出死胡同.中國發(fā)展出版社,1991 [4]王曉明.病態(tài)的靈魂和畸形的革命——讀魯迅的《阿Q正傳》,http://www.white-collar.net [5] 止止.再論阿Q的典型性http://www.guxiang.com/xueshu2002/10/24 [6] 曲志紅、李斌.永遠的民族魂,http://luxun.chinaspirit.net.cn [7] 徐恩惠.就吶喊中的幾篇小說看魯迅對國民性的思考,《煤炭普教》2003年第1期 [8] 林非.《阿Q正傳》與魯迅,.http://www.sina.com.cn 2001/10/09 [9] 呂俊華《論阿Q精神勝利法哲學和心理內(nèi)涵》。 [10] 魯迅《熱風·隨感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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