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流行語審美特征初探(一)

網絡流行語審美特征初探

[摘 要] 本文分析了網絡流行語的審美特征，提出基于豐富的社會文化背景，網絡流行語體現了社會對大眾審美思想的影響，反映出大眾的審美情感、道德情感以及頹廢取向，在產生和發展過程中形成了簡純美、錯綜美、奇趣美等審美特征。

[關鍵詞]網絡流行語 審美 特征 大眾語言審美 簡純 錯綜 奇趣

網絡流行語是近年來備受學界關注的話題，1997年至今萬方數據庫中有數百篇文章專題研究網絡流行語[采用篇名精確匹配“網絡流行語”的方法搜索。]，學者們從社會學、傳播學、語言學等多個學科、多個視角研究網絡流行語生成的內在機制、社會文化背景、傳播原理等論題。我們認為，網絡流行語既是一種語言現象、社會現象、傳播學現象，也是一種美學現象，它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大眾的審美取向，特別是在當前社會背景下，網絡流行語可以反映出大眾在語言審美方面的特點和趨勢。作為一個美學的初學者，也是語言學的學生，本文力圖運用美學視角，對網絡流行語的美學特征進行初步研究。

一、網絡流行語的定義

學者們對網絡流行語的定義不一。網絡流行語作為在網絡這個特定環境中使用的語言，有學者認為是一種社會方言[鄺霞，金子：《網絡語言——種新的社會方言》，《語文建設》，2000年第8期。]，也有學者認為是一種言語行為、言語活動[鄭遠漢：《關于“網絡語言”》，《語言文字學》，2002年第11期。]，還有學者認為網絡語言是一種流行語，隨著時代的變化應運而生，其中具有生命力的詞匯，會被保留下來，吸收進全民語言，其余的只是曇花一現，最終進入歷史的語言垃圾堆[勁松，麒珂：《網絡語言是什么語言》，《語文建設》，2000年第11期。]。根據黃伯榮、廖序東的《現代漢語》教材，“現代漢語詞匯系統主要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基本詞匯，主要特征是穩定性和高頻率的使用性，這是詞匯的豐要部分。另一部分是一般詞匯，主要特點是靈活多變，具有動態的演化過程。”[黃國榮、廖序東：《現代漢語》，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我們認為網絡流行語可以歸類為一般詞匯。網絡流行語即使僅僅在特定的歷史時期出現，但其仍然具有一般詞匯的交際作用，仍然是特定歷史時期的語言系統的組成部分。在學界的研究中，網絡流行語的內涵大致可以分為狹義和廣義兩種，我們這里提到的網絡流行語是狹義的“網絡交流中所使用的網絡環境中特有的語言或者發源于網絡的語言”，這里既包括“曇花一現”的語言，也包括成為大眾流行語，最終在全民語言中沉淀下來的網絡流行語，但不包括網絡術語等廣義的網絡流行語。

二、網絡流行語與大眾語言審美的關系

網絡流行語的產生，有其豐富的社會政治文化背景，特別是近兩年以來，網絡流行語的來源從文化、娛樂轉向多元化，政治、社會生活等多個領域。紀靜對2004年至2009年六年的“十大網絡流行語”排行進行了分析，可以看出2004年網絡流行語基本上來源于文化娛樂和網絡兩個領域，但從2005年以來，網絡流行語的起源趨向于多元化[紀靜：《淺析網絡流行語的社會學意義和語言學意義》，《文藝生活·文藝理論》，2009年第10期。 ]。網絡流行語涉及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而網絡大眾在眾多詞匯、語法元素中選擇了“這一個”而不是“那一個”，則透漏出大眾審美的趨向和趣味。馬克思提出“人按照美的規律來建造”的科學闡論，根據大眾建造出的網絡流行語進行反觀，我們雖然不能對大眾所秉持的美的規律到底是什么得到一個清晰的把握，但是也可以大致理出一些端倪。

其一，網絡流行語反映出社會對大眾審美的影響。從審美的主體看，網絡流行語所反映出的網絡流行文化，其存在的基礎是審美日常生活化，并集中反映了社會文化環境對審美活動的影響。普列漢諾夫認為，“一定社會的人之所以有這樣而非其他的趣味，乃是決定于周圍的條件——社會條件，其總和是由人類文化發展進程決定的，是由生產力、生產方式決定的。”[參見葉朗：《美在意象》，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3月版。 ]例如，在2004年以前，網絡流行語多以聊天用語為主，這是由于當時網絡的功能主要是小范圍的交流聯絡，陌生人之間的大范圍交流尚未大規模興起；但在2004年以后，隨著互聯網用戶的不斷攀升，論壇、博客、微博的逐步興起，網絡交流范圍不斷擴大，互動愈加頻繁，涉及的領域和話題愈加廣泛，影響也不斷擴大，傳播范圍也不斷加大，傳播速度更是加倍增長，對社會政治話題的關注越來越明顯，反過來對傳統媒體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從根本上講，網絡流行語的創造產生乃至對傳統語言產生影響，是我國現今社會的新興群體——網民話語權逐步上升的結果。

其二，網絡流行語體現大眾審美情感和道德情感。審美情感是已經存在的社會連帶感情，而道德情感是一種行將建立的社會連帶感情；審美情感是一種已經感到的心靈相通，道德情感是需要去努力謀求的心靈相通。從審美情感的視角反觀，在網民這一群體的語言里，蘊含著無法言喻的情感認同因素，這種認同外化于審美活動中，繼而影響著審美創造，產生了豐富而富有審美情感的網絡流行語。在這里，審美情感是我們心中占主導地位的社會同情[參見汝信主編《西方美學史》第三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1月版，第974-975頁。]。其中特別突出的是道德情感，可以說網絡流行語是愛憎分明的語言，是感情充沛的語言，是道德內化的語言。比如，前幾年因某社會事件而流行的“樓脆脆”、“躲貓貓”“我爸是李剛”、“恨爹不是剛”，因不滿輿論宣傳而流行的“被捐款”、“被自殺”、“被統計”，近兩年網友自嘲使用的“屌絲”等流行語帶有明顯道德取向，反映出社會目前最為集中的矛盾糾葛和道德困境。

其三，網絡流行語體現大眾審美的“頹廢”取向，拓展了語言的表現力。我國社會轉型過程中出現了傳統與現代的斷裂，現代化進程對利益分配、制度、價值觀等方面產生巨大沖擊。社會經濟體制的探索所帶來的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過渡的迷茫和不適應，政府與民眾溝通渠道不暢，群眾訴求得不到有效發泄和解決，社會財富差距日益加大，教育資源、醫療資源無法得到保證，個人所擁有資源的相對匱乏，安全感急劇下降。社會情緒出現多元化特征，樂觀主義、成就取向、積極態度逐漸減少，生活中存在的種種不如意使人們的焦慮情緒、悲觀主義、現實主義和對于未來的不確定感增加，導致頹廢傾向逐漸抬頭。我國歷史上傳統審美取向在文革后被徹底摒棄，延續多年的價值、規范、制度、環境、風俗、習慣發生了巨大變化，人們賴以生存的精神家園不復存在，社會的價值觀發生了顛覆。雖然自五四運動開始，中國知識分子一直在尋求中國社會思想上的啟蒙，然而，啟蒙運動的三次夭折，造成中國人“尚未獲得西方人自啟蒙時代開啟出來的個體理性”[吳敬璉《轉軌中國》，轉引自邱建新：《信任文化的斷裂——對崇川鎮民間“標會”的研究》，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年，第1頁。]。在目前的狀態下，“以往的觀念雖已殘缺不全，卻依然有著十分強大的力量，取而代之的觀念仍處以形成的過程之中，現時代呈現為群龍無首的過渡狀態[勒龐：《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馮克利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年，第2頁。]”。價值的缺失使大眾產生一種尋求超脫的頹廢心態，網絡繼而成為現實的避難所，這大大解放了大眾的藝術創造力，并賦予他們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