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曹操詩詞之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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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也許你早已忘記了這首詩叫什么名字，但我敢肯定你怎么也忘不了，此詩的作者是誰。因為有一種氣魄是你忘不了的，因為有一種才華是你不得不欣賞的。曹操之詩詞總有那么多的經典值得回味，要么有其包容宇宙、吞吐日月的博大景象在里面；要么有其催人向上，心碎志不可碎的動力在其中。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曹操不僅是中國歷史上一位杰出的政治家、軍事家，還是一位杰出的文學家。他與其子曹丕、曹植在中國文學史上并稱為“三曹”。他“外定武功，內興文學”，又是建安文學新局面的開拓者，一方面憑借政治上的領導地位，廣泛地搜羅文士，造成了“彬彬之盛”的建安文學之局面，另一方面也用自己富有創造性的作品開創文學上的新風氣。崇高是美的一種形態,它與優美相對,又稱壯美,呈現出一種剛健遒勁、高亢激越的美感特征,令人產生一種欽敬、贊嘆、振奮的感情。在中國文學史,尤其是詩歌史上,具備崇高這一美感特征的詩作并不少見,而曹操的詩作就堪稱為這類作品的典型的代表。曹操詩歌的崇高美表現在詩作內容所洋溢的氣吞山河的壯志和大悲大壯的情懷。
外在的景物映射出的是詩人內心中所想所思，外在景物的恬靜表達出的是優美，而雄偉的意境則通達出的壯觀與激情的斗志。通觀曹詩,我們不難發現:詩中多寫蕭瑟的秋冬之景“, 北風聲正悲”“, 秋風蕭瑟”,“水竭不流,冰堅可蹈”,“雪落何霏霏”;所寫的動物都是兇禽猛獸“, 羆對我蹲,虎豹夾路啼”“, 神龍藏深淵,猛虎步高崗”;所寫的山水多為高山峻嶺,深湍急流,“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 深風蕭瑟,洪波涌起”。曹詩中那呼嘯的北風,飄飛的寒雪,咆哮的虎豹,巍峨的高山等這些宏偉、威力和碩大可觀的物象是與詩人的壯志悲情相統一的,兩者有機地融合在一起,構成曹操詩歌那雄奇闊大的意境,產生震魂攝魄的藝術力量。《觀滄海》是曹操帶兵出征北方烏丸時行軍途中登臨碣石山觀大海之作,它意境廣闊,氣魄雄偉,正如沈德潛所評:“有吞吐宇宙氣象”(《古詩源》卷五) 。面對蕭瑟秋風,曹操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在秋風蕭瑟中,大海洶涌澎湃,波濤浩淼;山島之上樹木蔥蘢,百草蒼翠。作者筆下的景物顯得何等雄渾,何等有生命活力;后四句更是氣象壯闊,雄奇瑰麗:茫茫大海與天相接,空朦渾融,在它面前,日月星辰都顯得如此渺小,它們似乎都由大海自由吐納。大海的博大和氣派,不正是曹操胸襟和精神的顯示嗎?崇高體現著人類在極艱巨的生存斗爭中的光輝心跡,是美的一種更壯麗、更雄偉更宏大、更高尚的形態,它能提高和擴大人的精神境界,激發人的巨大的潛能,鼓舞人們在實踐斗爭中的信心和勇氣。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氣吞山河的壯志
曹操的一生是進取不止、奮斗不息的一生“,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龜雖壽》) 的千古絕唱是他戰斗奮進的一生的最好寫照。反映在他的詩作中,則為詩歌自始至終洋溢著詩人達觀向上的人生態度和勢不可擋的進取精神,使其詩有一股直沖云霄的生氣和霸氣,從而一股剛健之力、昂揚之勢浩浩蕩蕩、一瀉千里地撲向讀者的視野。
《苦寒行》是寫曹操在公元206 年春征討袁紹余黨高干時行軍路上的情景。建安九年(公元204 年) ,曹操奪取冀州以后,袁紹的外甥,并州刺史高干投降曹操,曹操仍讓他作并州刺史。建安十年,高干聽說曹操將北征烏丸,于是趁機叛變,據守壺關。次年春,曹操率軍北上太行山,征討高干。全詩用大量篇幅,一層深似一層地描繪渲染了行軍征戰的艱辛和悲苦:太行巍巍、道路艱險、山谷荒涼、野獸出沒、風雪交加、水深橋斷、日暮途迷、人馬同饑。然而,在人與自然較量之時,在生存與死亡考驗之際,詩人流露出的不是怨嘆,不是憂愁,而是一種敢與天搏的斗志、敢與山拼氣概。“擔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我們仿佛看到將士們背著行囊就地拾柴生火,砸碎堅冰,你一瓢我一簞,沒有言語,只有一個共同的念頭:翻越這冰封皚皚的太行山。這兩句，一掃前面悲苦的文字,詩人豪邁剛毅、百折不撓的沖天之氣躍然紙上。尤其是結尾兩句,“悲彼《東山》詩,悠悠令我哀”,詩人以周公自比,將前面的懷歸、憫傷之情與平定天下、建功立業的悠悠壯懷統一起來。再讀開篇的“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悲苦之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馳戰南北、揮戈東西的統帥及那戰勝困難、沖破險境、奪取勝利的勇氣和信心。
曹操的創業是很艱苦的,初期平定中原消滅群雄之時,地盤狹小和兵力薄弱是他最大的劣勢,在后期三分天下時,他遭遇到孫權和劉備兩大勁敵,縱使他“挾天子”,但終不能“令諸侯”,尤其是赤壁之戰的失利,使他的統一大業受到嚴重挫折。但即使失敗之后,他念念不忘的仍舊是中華統一,他要招賢納士,壯大力量,再圖進取。在寫于赤壁之戰之后的《短歌行》中,我們依然能感受到詩人建功立業的勃勃雄心和積極進取的盎然生氣。“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面對朝露般短暫的人生,涌上詩人心頭的是時間的緊迫和事業的重壓。“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詩人仰望明月,寄托心事,然而明月不可摘,賢才不可得。詩人憂的不是易逝的人生,而是賢才的歸順。為此,他時憂時樂、時喜時悲,最后發出了“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的熱切召喚這是詩人理想、追求、胸懷的最赤誠的表露。有人說《短歌行》中流露的是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消極情緒。然而我們認為,正因為有了對生命苦短的理智清醒的認識,才使曹操欲廣攬人才、一統華夏的壯懷更顯得慷慨激烈。
三、不戚年往,憂世不治:大悲大壯的情懷
古羅馬的朗吉弩斯在《論崇高》一文中,提出崇高美是“偉大心靈的回聲”。什么是偉大的心靈呢? 孟子在《梁惠王下》中作了很好的闡述:“樂以天下,憂以天下”,即表現為朱星梅論曹操詩歌的崇高美一種拯世安民之志和憂國憂民之情。我們在欣賞曹操詩歌時,常常被詩作中所涌現的深廣的憂國憂民之思深深感染。《苦寒行》寫盡了士卒行軍征戰之苦,表達了詩人無限的憐憫、體貼之情,這種情感誠如曹操在《存恤從軍吏士家室令》中所云“自傾以來,軍數征行,或遇疫氣,吏士死亡不歸,家室怨曠,百姓流離,而仁者豈樂之哉? 不得已也。其令死者家無基業不能自存者,縣官勿絕廩,長吏存恤撫循,以稱吾意”。《卻東西門行》同樣滲透著詩人的這種情懷,他以沉郁悲涼之筆寫征夫思鄉之情,“冉冉老將至,何時返故鄉? 神龍藏深淵,猛虎步高崗。狐死歸首丘,故鄉安可忘!”歲月逝去人漸老,幾時才能回故鄉? 神龍藏身戀深淵,猛虎漫步愛山崗。狐死頭還向故穴,人的故鄉怎能忘! 作為三軍之統帥,對部屬士卒的深切的同情和關切之情溢于言表,行諸文字,令人感嘆不已。《冬士月》和《河朔寒》則描寫河北的風土人情,對土地荒蕪、百姓貧窮和由此引起的社會動蕩不安深感慮。曹操的憂國憂民之情突出反映在被譽為“漢末實錄,真也”(鐘惺《古詩歸》卷七) 的“詩史”性作品《薤露行》和《蒿里行》中,這兩篇作品前后相接,可視為漢末戰亂詩史的上下篇。上篇從漢室“所任誠不良”起筆,寫了大將軍何進欲誅宦官,因優柔寡斷,反遭殺身之禍,繼寫奸臣董卓把持國政,肆意殺戮,后寫董卓焚燒洛陽,脅迫獻帝西遷。下篇寫關東義士,興兵討卓。因人心不齊,半途而廢。軍閥們為了私利,互相殘殺,生靈涂炭。曹操用詩歌寫盡了那個社會的悲劇,唱出了那個時代的哀歌。“播越西遷移,號泣而且行”的慘狀,使他深懷微子式的哀傷;“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的蕭條景象使他“念之斷人腸”,曹操憂國憂民的一腔激憤、滿懷悲情得以淋漓盡致的抒發。“心常嘆怨,戚戚多悲”(《河朔寒》) ,詩人雖身在軍旅,但不忘民事,一種大悲大壯的情懷充溢胸間,發而為詩,讓詩之美,美在情,美在境。曹詩的崇高美除了體現在上述的壯志和悲情外,還體現在詩歌恢宏磅礴的意境開拓上。
由于曹操的歷史政治地位及其文學作品對當時的建安文學的發展是有其重大影響的。曹操在中國文化殿堂上有著不可磨滅貢獻的。其中《短歌行》、《龜雖壽》等由于具有較強的哲理和影響力，而被歷代有志之士用于座右銘或是引用，可見曹操對中國文化之影響力是罕見的。故毛澤東都這樣說到：“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 只要是經典的東西就一定能被傳承，就一定能被人們所頌揚。總之，無論我們怎樣看待曹操的詩詞，曹操的人，可是他的貢獻是不能磨滅的，因為歷史早已銘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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