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作品特色淺析 川端康成,日本現代文學大師,1899年6月14日出生在大阪府三島郡豐村大字宿久莊,(即現今的茨木市大字宿久莊),日本古典名著《古今和歌集》《源氏物語》《枕草子》等就是在此地誕生的。實際上這里不僅哺育了川端康成的成長,而且滋養了川端康成文學幼芽的茁壯。 川端康成一生創作了大量的小說和散文,其中尤以《伊豆的舞女》、《千只鶴》、《睡美人》、《雪國》、《古都》等最富盛譽。他的作品都是在虛幻、哀愁和頹廢的基礎上,以病態、詩意、孤獨、衰老、死亡來反應空虛的心理、細膩的感情和憂郁的生活,追求一種頹廢的至美,達到一種空靈虛無的藝術至境。川端康成創作的主題傾向及藝術特色,與他的氣質和秉性以及人生經歷、所受的教育、文化熏陶等是分不開的。 一、特殊的人生經歷,使川端康成的作品形成了構想獨特、藝術形象感人和充滿“悲哀”意境的鮮明特色 川端康成兩三歲便失去父母,七歲死了祖母,十六歲死了祖父,接二連三的不幸遭遇使淪為孤兒的他形成了所謂的“孤兒的根性”。淪為孤兒的“痛苦”,是川端康成最初小說的最直接和最原始的目的和動因之一,是其主觀情旨的使然。 在川端康成十六歲上,他預感到祖父將不久于人世時,就決心把祖父在病榻的情景記錄下來,于是他寫起了《十六歲的日記》,這既是作者痛苦的現實寫生,又是洋溢在冷酷的現實里的詩情,他在作品里如實地記錄了祖父的病態和自己天真無邪的哀傷情緒。在《十六歲的日記》里,他不禁悲嘆:“我自己太不幸,天地將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了!”祖父辭世后三個月,川端康成寄居在舅舅家里,他從此沒有自己的家,也失去了家庭的溫暖,漂泊無著,一種無依無靠的寂寞感,直滲入他的內心深處,這時候,他的腦海里,家和家庭的觀念也漸漸淡薄了,經常做的是一些流浪的夢。川端康成不幸的童年是形成他性格比較孤僻、內向的主要原因。 從幼年到少年,川端康成參加的葬禮不計其數,比如祖父的葬禮之后,還參加了姑奶奶的葬禮、伯父的葬禮、恩師的葬禮,在親戚家寄住期間也不時遇上其他親戚的喪葬禮,有一年暑假連續出席了三個追悼會,他為了訴說和發泄自己心頭的積郁,于是借助自己手中的筆,寫了短篇小說《參加葬禮的名人》。 川端康成的生活道路是坎坷的,他自幼失去了一切家人和家庭的溫暖,沒有幸福,沒有歡樂,自己的性情被孤兒的氣質扭曲了,他需要得到人們的安慰與同情,渴望得到人間的愛的薰陶。他從小就充滿愛的欲望,祈求得到一種具體而充實的愛,表現在他身上的就是對愛情的如饑似渴的追求,他曾說過:“我沒有幸福的理想”,“戀愛因而便超越了一切,成為我的命根子。”川端康成一連接觸過四名叫千代的女性,對她們都在不同程度上產生感情,為此川端康成在中學生時代寫過《千代》的習作。川端康成與第四個千代相識、相戀,并訂了婚,誰知后來千代又悔了婚,川端康成的初戀像閃電一般一閃即逝,川端康成遭到了不可理解的背叛,他艱難地支撐著自己,心靈上留下了久久未能愈合的傷痕,于是他寫了《一次婚約》,描寫自己同伊藤初代訂婚和失意的經過。一連遭遇四個千代,最后落得如此不幸的悲傷結果,川端康成認為自己染上了“千代”病,總覺得這是“千代松”的亡靈在“作祟”,是他的處女作《千代》在“作祟”。后來他寫了小說《處女作作祟》在《文藝春秋》1927年5月號發表,文中詳細地敘述了自己與第四個千代的愛與怨:“兩年后,我又新戀了一位少女”,“但是與她訂婚僅兩個月,這期間連續出現了不祥的激變。”…… 川端康成經過幾次的失意,心中留下了苦悶、憂郁和哀傷,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這份傷痕經過了多少歲月,仍然未能撫平,而且產生了一種膽怯和自卑,再也不敢向女性坦然傾吐自己的愛情。而且自我壓抑、窒息和扭曲,變得更加孤僻,更加相信天命了。 川端康成由于生活上的失意,感到幸福的幻滅,他經常懷著憂郁的心情到伊豆湯島,寫了未定稿的《湯島回憶》。與此同時,他在愛與怨的交織下,以他的戀愛生活的體驗,寫了《非常》《南方的火》《照片》等,有的是以其戀愛的事件為素材直接寫就,有的則加以虛構化。川端康成這一階段的創作,歸納起來,主要描寫孤兒的生活,表現對已故親人的深切懷念與哀思,以及描寫自己的愛情波折,敘述自己失意的煩惱和哀怨。這些小說構成川端康成早期作品的一個鮮明特征。這些作品所表現的感傷與悲哀的調子,以及難以排解的寂寞和憂郁的心情,貫穿著他的整個創作生涯,成為他作品的主要基調。川端康成本人也說:“這種孤兒的悲哀成為我的處女作的潛流”,“說不定還是我全部作品、全部生涯的潛流吧。” 川端康成的性情被孤兒的氣質扭曲,心中充盈令人窒息的憂郁,一次去伊豆旅行的機會,偶遇巡回藝人一行,與年少的舞女邂逅,第一次得到舞女的平等對待,并說他是個好人,他便對她油然產生了純潔的友情;同樣的,受人歧視和凌辱的舞女遇到這樣友善的中學生,以平等待人,自然激起了感情的波瀾。他們彼此建立了真摯的、誠實的友情,還彼此流露了淡淡的愛。川端康成將這段經歷化為藝術,便是展現在讀者面前的小說《伊豆的舞女》了,川端康成的藝術感敏銳細膩,但《伊豆的舞女》卻沒有連貫的事故情節,似乎它的創作全是憑興致進行的,獨特的藝術、感人的藝術形象和“悲哀”的意境,使他的小說形成了鮮明的特色,而那純潔的舞女也成為他作品中純真無暇的象征。 《伊豆的舞女》的問世,開始形成川端康成自己的藝術個性,奠定了他的作家地位,從宏觀來看,川端康成的文學沒有明顯的斷層,但從微觀來看,不能不承認其創作是有變化的,他初期的作品群,大多是根據孤兒的實際生活素材,以私小說的形式表現,具有濃厚的自敘傳的色彩。 二、佛教禪宗的“幽玄”理念,是川端康成作品的另一大特色 川端康成深受佛教禪宗的影響,他本人說:“我是在強烈的佛教氣氛中成長的,那古老的佛法的兒歌和我的心也是相通的”。“佛教的各種經文是無與倫比的可貴的抒情詩”。他認為吸取宗教的精神是今天日本人需要繼續的傳統,他向來把“輪回轉世”看作是闡明宇宙神秘的唯一鑰匙,是人類具有各種思想中最美的思想之一。所以在審美意識上,他非常重視佛教禪宗的“幽玄”理念。川端康成的文學與美學觀念的形成,與禪宗的“幽玄”的影響是分不開的,具體表現在其審美的情趣是抽象的意思,包含著神秘感、余情和優艷三個要素。首先崇尚“無”。認為“無”是最大的“有”,“無”是產生“有”的精神本質,是所有生命的源泉,對于川端康成來說,藝術的虛構不是虛無,是源于“有”,而不是“無”。從這種觀點出發,他就把生和死當作一件事,把死作為起點,從審美角度來說,他認為死是最高的藝術,最美的一種表現,也就是說,藝術的極點就是死亡,他的審美情趣是同死亡聯系著的,他的作品同死亡相聯系的超過三分之一。最典型的就是《雪國》結尾的“雪中火場”,作家沒有把葉子在一場大火下的“死”看作生命的終結,而是認為“他內在生命的變形,在轉變成另一種東西”,并以銀河美景加以烘托,把葉子的死視作是生命的開端,是美的表現。在他的眼里,“生去死來都是幻”,因此,他常保持一種超脫的心靈境界,以求“頓悟成佛”,以從宗教信仰中找到自己豐富的課題,他說過:“我相信東方的古典,尤其佛典是世界最大的文學,我不把經典當作宗教的教父,而當作文學的幻想來敬重”。可見他的美學思想受佛教禪宗生死玄的影響是很深的。 從川端康成的《16歲的日記》到《抒情歌》、《臨終的眼》等,都把焦點放在佛教“輪回轉世”的中心思想——“生—滅—生”的問題上,企圖通過“魔界”而達到“佛界”。正是這種宗教意識的影響,形成川端康成的“愛”的哲學和“幽玄”的審美情趣,它既偏重微妙、玄虛,又以優艷為基礎,富有情趣和情感,帶有東方神秘主義的色彩。總的來說,作為川端康成的美學依據,不是理性,而是非理性的,以感覺、感受把握美,認為主觀的美是經過“心”的創造,然后借助“物”來表現的。這與禪宗的“有無中道”精神是相通的。因此,他的小說作為矛盾的結構,更多的是對立面之間的滲透和協調。川端康成按照“幽玄”的審美情趣,著力在藝術上發掘它的內在氣韻,造成他的小說色調之清新、淡雅,意境之朦朧、微妙,形象之細膩、纖柔,表現之空靈、含蓄、平淡,富有余韻余情,另有一種古雅溫柔的詩情,讓人明顯地感到一種“幽玄”之美。 三、對日本傳統美“物哀”的繼承與發揚,是川端康成作品的第三大特色 日本文學自最古的《古事記》起就帶上悲哀的情調,這種悲哀的審美情趣發展到《源氏物語》,便形成了物哀的基本美學業觀念,具有很強的傳統性。川端康成的文學更多地繼承了“物哀”、“風雅”精神,它在川端康成的審美對象中占有最重要的地位。他的作品出現的“悲哀”大多數表現了悲哀與同情、樸素、深切地表露了對渺小人物的贊賞、友愛、同情、憐憫和哀傷的心情,而這種感情又是通過詠嘆的方法表達出來的,所描寫的眾多善良的下層少女的不幸和苦難,表現了她們對生活、愛情和勞動的正當要求,但在那個社會的條件下,這些要求是難以實現的,川端康成所寫《雪國》中的駒子就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象駒子這種悲劇性的人物,在生活里是大量存在的,如在他的《伊豆的舞女》、《溫泉旅館》等作品群中出現的人物形象,都是在苦難中掙扎著追求生存的權利和維護做人的尊嚴,她們的不幸、苦難、死亡,是由她們所處的社會所造成的,川端康成以客體的悲哀感情和主體的同情哀感,來賦予人物的悲劇情調,構成感人的美的藝術形象。 從審美的角度來說,川端康成也不全是依靠悲哀與同情這樣的感情因素的作用,也有的是由于倫理的力量所引起的沖突,結果導致了悲劇。例如《名人》中的秀哉名人與大竹七段對弈,圍繞新舊規則、新舊道德規范而產生的矛盾沖突,表現名人這個悲劇人物的無窮的藝術力量,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寬宏的思想品格,他置大竹七段為代表的新規則、新道德規范的合理主義的挑戰于不顧,堅持圍棋的傳統精神,同時,作家讓他在對奕失敗后,也帶上“物哀”的色彩,賦予他些許感傷、孤獨、失意和朦朧的哀傷情調,來表現人物的心靈美、情操美乃至死亡美。 川端康成將違背道德的行為與悲哀的感情融合,超越倫理的框架,頌揚丑惡的情欲,并將其升華到“純粹美”,這種美,有時表面上裝飾得十分優美、風雅,甚或風流,內在卻蘊藏著更多更大的悲傷的哀嘆,帶著深沉而纖細的悲哀性格,交織著對他們的悲慘境遇的悲怨。作者在這一基礎上,進一步融化“物”與“我”之間的距離,把自己的同情、哀憐融化在對象的悲哀、悲嘆的朦朧意識之中,呈現出一種似是哀憐,又仿佛自傷的感情與憂郁之美。 在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中,日本文學的傳統美被體現得恰到好處,川端康成的作品寫的多是感覺,這種感覺纖細入微到莫可多狀,主人公與舞女間純粹的情感交流,那種似有非有的愛慕之情,淡淡的命運之悲與真實的人情之美交融在一起,創造出一片幽雅而感人的文學韻味。 四、崇尚自然美,是川端康成作品的第四大特色 從審美情趣來說,川端康成很少注意社會生活中的美的問題,就是涉及社會生活的美,也多屬于詩情畫意、優美典雅的日常生活,如純潔樸實的愛情之美。川端康成更多地是崇尚自然事物的美,即自然美,在審美意識中,特別重視自然美的主觀感情和意識作用。 川端康成審視自然事物之美,首先表現在對季節的敏銳的感覺。他的一些小說是以季節為題,比如《古都》的“春花”、“深秋的姐妹”、“冬天的花”;《舞姬》的“冬天的湖”等等寫了對四季自然的感受,忠實再現四季自然本身的美,而且以四季自然美為背景,將人物、情緒、生活感情等溶入自然環境中,同自然事物之美融合在一起。如《雪國》對雪國季節的轉換、景物的變化,都移入人物的感情世界,以托出人物或哀然或昂揚的感情。 對自然事物的美,川端康成不限于客觀再現自然事物的美,不限于人的生活,思想感情發生聯系,而且還與民族精神發生聯系,使自然事物擬人化,將主體的思想感情移入客體的自然對象中,使之有機地溶為一體,來傳達人的主觀心緒觀念,如《千只鶴》中的菜道、《名人》中的棋道,就是人與心靈息息相通,與傳統文化精神息息相通的,他既寫出物的風貌之美,也揉合人的感情,借物以抒情,并發掘傳統文化的情韻之美,形成川端康成美學所獨具的個性。 川端康成辛勤筆耕數十年,為日本文學的發展,為東西方文學的交流,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川端康成作為一個日本美和東方美的現代探索者,1968年以“敏銳的感受、高超的敘事技巧,表現了日本人的內心精華,”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他是第一位獲此殊榮的日本人,也是第二位榮膺此獎的亞洲人。人們認為他的作品“最徹底地探求了日本的美”,展現了東方的美。川端康成作的題為《日本文學之美》的講演,同《我在美麗的日本》、《美的存在與發現》,全面系統地論述了日本文學的傳統美,成為川端康成的日本美論、日本藝術觀,構成了他的獨自的美學理論體系,在川端康成文學中獨放異彩。
參考文獻 川端康成:《十六歲的日記》,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1月,第一版 川端康成:《參加葬禮的名人》,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1月,第一版 川端康成:《一次婚約》,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1月,第一版 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第五章,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1月,第一版 川端康成:《雪國》,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1月,第一版
本站部分文章來自網絡,如發現侵犯了您的權益,請聯系指出,本站及時確認刪除 E-mail:349991040@qq.com
論文格式網(www.donglienglish.cn--論文格式網拼音首字母組合)提供中文系文學論文畢業論文格式,論文格式范文,畢業論文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