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孔雀東南飛》的人物形象 漢樂府詩《孔雀東南飛》是我國古代詩歌史上最長的一首敘事詩,在民間傳唱的基礎上經過文人的加工而成。其中男女主人公對愛情的忠貞不渝和為爭取婚姻自由而寧死不屈的斗爭精神歷來被后人傳頌,鼓舞了一代代青年人。而這首詩最早見于南朝末期徐陵編的《玉臺新詠》,題目為《古詩無人名為焦仲卿妻作》。據詩下小序說:“漢末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縊與庭樹。時人傷之,為詩云爾。” 現在人們常取此詩首句,名為《孔雀東南飛》。故事發生在漢末獻帝建安年間(公元196-220),農民起義不斷,各地諸侯紛紛占地割據,有力地沖擊和動搖了東漢王朝的統治基礎,使它走向衰敗。《孔雀東南飛》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應運而生的。 《孔雀東南飛》最大的藝術成就就是成功地塑造了幾個性格,形象鮮明的人物形象,如正面人物焦仲卿和劉蘭芝;反面人物焦母和劉兄。作者將這兩類人物形象融合在一起,構成了這部作品的藝術畫廊,向我們展現了一副生活的畫卷。 首先,來看一下對正面人物的刻畫。作者以無限同情的筆觸刻畫劉蘭芝這一主要人物。她勤勞、善良、懂禮教,剛強不屈,與仲卿相親相愛,情深似海,上敬公婆、下伴小姑,是個好媳婦。她心地很善良,干活也很勤勞。她知道在焦家無法生活下去時對仲卿說:“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并且主動向仲卿提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所施,便可與公姥,及時相遣歸。”在當時那個封建社會里一旦被休是很不光彩的事情,日后自己將處于一種什么地位?蘭芝自然是明白的。“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這段描寫表現了蘭芝無比堅強的性格。她與仲卿的美好婚姻從今天就正式結束了,她自己這一去生死吉兇難保,在這種關頭她怎么還有心思費這么大功夫來梳妝打扮呢?換了別人,也許會蓬頭垢面,淚流滿面,也許會口出惡言,怒目相視,但蘭芝并沒有這樣做。她懂禮貌,有涵養,“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但她仍然不失禮節地向焦母告別:“受母錢帛多,不堪母趨使。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里。”多么落落大方啊!多么善良守禮!多么鎮定從容!當她被遣回家后,忍受著各種的委屈,于萬分絕望中仍保持著一線破鏡重圓的希望。縣令家的求婚被她擋回去了,太守家的求婚使她明白自己娘家也呆不下去了,而她哥哥又以家長的身份逼迫她改嫁,她知道決定的時刻已經到來,便仰頭回答道:“登既相許和,便可作婚姻。”此時,蘭芝已經決定心懷死志,以自己的死來控訴這個吃人的社會,來為自己的知音殉情了。作者自始自終地突出了她那當機立斷、永不向壓迫者示弱的倔強性格。正是這種倔強性格和毫不妥協的斗爭精神使劉蘭芝成為古典文學中光輝的婦女形象之一。 除此之外,我認為作者對劉蘭芝人性的另一面也刻畫得相當成功,使得她成為一個圓滿的活生生的現實中的婦女形象,那就是她“多情”與“脆弱”一面的描寫。她的多情主要體現在對仲卿堅貞不渝的感情上,“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是她感情純真的心靈表白。“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更加充分再一次表明她對仲卿的感情如蒲葦般堅韌,海枯石爛,永不變心。她對仲卿的感情深厚已經不能用深摯來概括,應該說遠遠地超過,因為她不僅對仲卿本人熟知,就是和他有關得事物她都了如指掌。蘭芝被其兄逼嫁,急欲見到仲卿時“新婦識馬聲,躡履相逢迎。悵然遙相望,知是故人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不是對自己丈夫情有獨鐘,就不會有這種心靈的感應。她的多情在其他方面也有很多地表現,如她對公婆尊重孝敬,面對公婆的無理挑剔和責罵,她只是向丈夫訴訴苦“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而在老人面前并沒有表現出來。天明向公婆告別時,仍掛念公婆:“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里。”甚至叮嚀小姑:“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將。”她對仲卿一家人真可謂是敬愛有佳啊! 我認為作為封建時代的一個婦女,劉蘭芝有堅強的一面,也有她脆弱的一面。面對焦母的蠻橫,她沒有掉淚,而當她要離開生活了幾年的家,尤其是要離開她深愛的丈夫時,卻流下了心酸的眼淚。“出門登車去,涕落百余行。”面對兄長的逼迫,母親的規勸,她無力反抗,只能“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在山窮水盡、沒有經濟權力的環境下,也只是采取死的辦法——舉身赴清池——以死相酬。這說明她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她的反抗是有限的,我并不否定她的死是對封建社會和封建家長制的強力反抗,只是說明她的反抗還不十分地堅決,還沒有與其兄進行面對面的激烈斗爭,這正體現了她的脆弱,引人深思,引導人去痛恨這可怕的封建禮教。 與劉蘭芝相對應的另一正面人物焦仲卿,他所受的封建禮教影響較深,又是個府吏,因此性格比較軟弱。應該說是非分明、忠于愛情是他顯著的個性。面對母親對妻子的種種責難,他能站在公正的立場上為妻子辯解,因為他知道蘭芝從十七歲來到焦家以后“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從沒有任何“自專”的痕跡,他用哀怨的口吻問母親“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并一再向母親跪告:“今若遣此婦,終老不復娶!”但對有偏見的母親,他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也只能屈從讓步。臨別之時,又對蘭芝悄悄許諾:“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去,吾今且報府。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這里把他對蘭芝的愛憐表現的淋漓盡致。在這個時候,母親以東家女兒的“可憐體無比”和“窈窕艷城郭”向他多次勸說,希望他能另娶,然而他卻始終守節不渝,心如磐石。最后,不顧母親的孤單終于走上以死殉情的反抗道路——“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從中,我們可以明顯看出,仲卿和蘭芝雖然同樣是被被逼迫,但兩人的處境不一樣。蘭芝在得不到返家的感情寄托時毅然跳水徇情沒有牽掛,而仲卿臨死時對母親說:“兒今日冥冥,令母身后單。”自縊前的“徘徊”是他思想感情矛盾的、軟弱的應有表現。 其次,作為封建禮教和宗法勢力的代表——反面人物焦母和劉兄,詩中對這兩個封建家長雖著墨不多,但從只言片語中可以看到他們的專橫跋扈,蠻不講理。對焦母的刻畫,體現在她對待仲卿和蘭芝的態度上,對仲卿的暴怒,對蘭芝的責難(即“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和告別時的輕慢(即“母聽去不止“),已經為我們活畫出了她可惡的面目;而對劉兄的刻畫主要表現在逼迫蘭芝改嫁這件事情上,“悵然心中煩”也向我們展示了他復雜矛盾的心里。應該說阿妹被送回家,他已經感到沒有面子,心中很是怨氣,當看到有人來提親時便迫不及待想把妹妹嫁出去:“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云?”把一副趨炎附勢封建家長的架子擺了出來——這次你還不嫁,今后的日子你還打算怎么過?誰老是養活著你?可以肯定地說是焦母和劉兄這兩個人棒打鴛鴦,拆散了一對恩愛夫妻。作為促成蘭芝的死,劉兄是關鍵;作為悲劇性質的確定,焦母是根本。這兩個人物都是封建禮教的體現者,具有高度的典型性。從他們身上可以看到一個時代的縮影,他不僅僅是一個代表,更為重要的是他們代表了那個時代的封建禮教和封建家長制,我們從焦,劉兩個人身上看到的不僅是他們個人的悲劇,也是那個時代和那樣的社會的悲劇。 以上所談的是《孔雀東南飛》為我們塑造了怎樣的人物形象,下面談一談它是怎樣塑造這些人物形象的,也就是它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使用了哪些藝術手法。 (-)運用個性化的對話 全詩的描寫人物,表現心里,激化矛盾,很多都是用對話來完成的。作者以大量的對話貫穿全詩,對表現人物的性格起了重大作用。如仲卿與蘭芝的對話寫出了蘭芝識大體明大義的鮮明個性;仲卿與母親的辯解:“結發同枕席,黃泉共為友”更表明了他的忠誠之心。當他們二人歷盡磨難后相會時誤會的對話“卿當日勝貴,吾獨向黃泉”,“同是被逼迫,君爾妾亦然”真是感天地泣鬼神!再如焦母與劉兄在詩中的話語雖不多,卻非常地傳神,如“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云?”便給我們活畫了兩個封建家長的專橫、自私面目。 (二)注意人物行動的刻畫 通過人物動作的刻畫,能把內心的情感展現出來。寫蘭芝“嚴妝”的一段—— 用“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這段行動描寫突出了無比堅強,從容不迫的剛強性格;用“事事四五通”這一異乎尋常的動作刻畫她欲去而不忍的復雜心情。此外,還用“進退無顏儀”來寫要強的蘭芝回到娘家時的尷尬情形;用“仰頭答”來寫對哥哥的反抗及以死殉情的決心。所有的這些,大大加強了人物形象的生動性。 (三)利用環境或景物描寫襯托、渲染 映襯作為一種表現手法,可以取得非凡的表達效果。如寫太守迎親一段,場面氣派鋪張,用來反襯蘭芝“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品德。景物描寫如用“其日牛馬嘶”來渲染太守迎親的熱鬧場面;用“今日大風寒,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來造成一種悲劇氣氛,襯托人物的悲哀心境。 (四)運用抒情性的穿插 如當蘭芝和仲卿第一次分手時作者寫道“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這兩個抒情語句的插入,把二人那難分難舍,難舍難分的情狀描寫的極為傳神,極大限度地調動了我們的同情心,使我們對造成悲劇的人物無比憤恨,而抒情又很強烈。又如當蘭芝和仲卿最后訣別時作者寫道“生人作死別,恨恨那可論?念與世間辭,千萬不復全!”此時作者已經和主人公融為一體了,他懂得此時此刻生離死別的人的內心有多么地傷痛,因而從旁代為表白。這些抒情語句的穿插,也是有助于對人物的處境和心情的深入刻畫。詩的結語“多謝后世人,戒之甚勿忘!”悲涼氣氛很濃,兩句警戒語雖然用了教訓的口吻,明白宣布寫作的目的,但并不令人反感,也真是由于其中充滿作者的同情,帶有強烈的抒情性。 (五)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手法相結合 《孔雀東南飛》的結尾使用了浪漫主義的表現手法,而對整個事件的敘述則采用的是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象劉蘭芝和焦仲卿這樣夫妻徇情的事情在現實中是可以見到的,雖然說他們的不幸遭遇是經過文學藝術手法加工過的,但仍是入情入理的。詩中描寫的“東西植松柏,左右種梧桐。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以此來象征仲卿夫婦愛情的不朽,也以此來激勵后人追求幸福甜蜜的愛情生活,這是對叛逆的歌頌,也是對理想生活的追求。這樣就使詩作產生了無窮的藝術感召力,也體現了該詩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手法的完美結合。 綜上所述,《孔雀東南飛》有著深刻而巨大的思想意義和社會意義,它生動具體地描寫焦仲卿和劉蘭芝的婚姻悲劇,以血的事實有力地揭露、控訴了封建禮教的罪惡,寄托了青年一代對幸福婚姻的熱烈向往,歌頌了忠于愛情寧死不屈的斗爭精神。并以它豐富多樣的藝術表現手法,塑造了眾多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展示了它無窮的藝術魅力,體現了一代文學作品的卓然成效。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象《孔雀東南飛》這樣以對話為主要方式,兼及敘事,描寫和抒情的文學作品,在我國文學史上并不多見,它的形式、風格、具體表現方法對整個后世詩歌的影響極其巨大,極其直接,是文學史上僅有的佳作,代表了漢樂府敘事發展的高峰,也是我國文學史上現實主義詩歌發展的重要標志,在古代文學史上占有十分重要地位。 參考文獻: 1、徐 陵:《玉臺新詠》,高中語文第三冊,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年6月第一版,第9頁~14頁。 韓兆琦:《中國古代文學史》第一冊,XX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10月版第七次 印刷,第 305頁~3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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