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的兩性關(guān)系——女性的選擇和命運(二)

   人在與他人的關(guān)系中建立自我，不管是社會關(guān)系還是兩性關(guān)系，我們都在人與人之間相互影響下成長成為自己。

   女性對男性而言大致如張愛玲所說的紅白玫瑰兩個樣子。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玫瑰就變成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還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玫瑰就是衣服上的一粒飯渣子，紅的還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這些男性知識分子身邊的女人大致有四種，被中年危機中的丈夫視為飯粒子的太太們—呂宗楨的太太,羅太太以及煙鸝，在佟振保愛過之后變成蚊子血的嬌蕊，潘汝良錯過了的明月光沁西亞和呂宗楨萍水相逢的明月光吳翠遠，羅潛之愛而不得的朱砂痣殷寶滟。這里主要分為兩類來探討這些女性，婚姻中的女人和未婚的女人。

      婚姻中嬌蕊是一個為愛而生的女人，同很多女人一樣，把愛看的太過于重要。因為對愛的執(zhí)著讓她的生活變得激情和色彩斑斕。她一個有夫之婦，卻在安全的港灣里尋求愛情的刺激。她不是一個完美女人，沒有選擇地什么人都愛，因為她還沒有找到愛，也不知道如何愛人。所以她的愛顯得隨便、沖動，脫離現(xiàn)實，也導(dǎo)致最終被男人拋棄的結(jié)果。在被男人拋棄的時候，她拍拍手站起身來走人，而非痛哭流涕地哀求或者做一些報復(fù)的兩敗俱傷之事。后來在公車上碰到的，已經(jīng)變老的嬌蕊，這個被拋棄她的男人深深傷害過的女人，重逢時還能真摯地對他說:是從你起，我才學(xué)會了，怎么樣去愛，認真的，愛到底是好的，雖然吃了苦，以后還是要去愛的，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女性主義—敢愛、自尊、明理、善良，在愛情中尋找自我，最終做回自己。

  相反的，煙鸝是一個白凈、傳統(tǒng)、靜如止水的女人，與嬌蕊相比，她們兩都失敗了，但是嬌蕊的失敗是一陣子的，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錯的人，而因為不斷試錯，最終找到自己。而煙鸝的失敗確實注定的，因為她沒有自我，從在傳統(tǒng)的家庭撮合下與佟振保結(jié)婚，到在婚姻中得不到滿足，最后出軌。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沒有自我，她的命運是被動的。盡管她接受了高等教育，但她從來沒有主動選擇過一次，也沒有獨立之精神。胡適說，我們應(yīng)該爭獨立，而不是爭自由。她卻像是被牽線的風(fēng)箏，一路被牽著，最后線斷了，自己也迷失了。

呂宗楨的太太,羅太太以及煙鸝，這些婚姻中的女性，大多依附男人，自己沒有職業(yè)，所以在面對男人外遇時，大致選擇了隱忍，她們的命運是掌握在別人手里的，但是他們也受到傳統(tǒng)道德的保護，在這層保護下，呂宗楨沒有開始婚外情，保護了其太太的生活，佟振保也最終沒有與煙鸝離婚，而軟弱的浪漫的羅潛之要不是殷寶滟的主動退出，羅太太的隱忍也得不到什么好結(jié)果。而其中最特別的是嬌蕊，她沒有謀生的技能，但是她卻非常勇敢且自我的選擇了走出去，最終學(xué)會了去愛。她是這些婚姻中的女性最特別的女性，至始至終都沒有迷失自我，最主要的就是她一直在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即使只是虛無縹緲的愛，但學(xué)會去愛也是一個人一生的課題。她是一個有自我的人，所以她的命運才會掌握在自己手里。

未婚的女人如沁西亞是屬于另一個世界里的，異國女人來到中國，在中國卻不好找對象。與潘汝良愛過了一陣子，但是她也是傳統(tǒng)的，在自己家庭以及時代背景下，很少有父母會同意家里有個外國人嫁進來，一般都是相同國家的人在一起。最后的沁西亞還是和同自己一個國家的酒鬼結(jié)婚了，畢竟他們才是一個國家的。沁西亞是一個獨立的女性，但是在面對婚戀的時候，最終也屈服了現(xiàn)實，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最后在與潘汝良的友誼中先做出了選擇，止步于朋友。她是一個理性的人，盡管最終選擇的生活不盡人意。在婚姻里淹沒了自己，成為一個消瘦漠視一切沒有靈魂的自我。

吳翠遠大學(xué)畢了業(yè)后，就在母校服務(wù)，擔(dān)任英文助教，但在學(xué)校里她老是覺得誰都看不起她。翠遠在學(xué)校里受氣，在家里也受氣。吳家是一個新式的，帶著宗教背景的模范家庭。家里竭力鼓勵女兒用功讀書，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了頂兒尖兒上—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在大學(xué)里教書！打破了女子職業(yè)的新紀(jì)錄。然而家長漸漸對她失掉了興趣，寧愿她當(dāng)初在書本上馬虎一點，勻出點時間來找一個有錢的女婿。吳翠遠是一個反叛的人，但是這種反叛確是自是對于周圍環(huán)境的一種極端的反叛，是不理性的反叛，所以在電車上，甚至為了氣自己的一塵不染的家里人而盲目的沖動，想與這個電車上有婦之夫私奔。她同樣是沒有自我的，為了反叛而反叛，對自己不負責(zé)任。所幸的是，呂宗楨先做出了選擇。避免了這場婚外情的發(fā)生。

  與吳翠遠相似，殷寶滟也是接受良好教育的年輕女子。以殷寶滟的家境容貌才藝，要想找個還算滿意點的丈夫，并非難事。可她翩翩把自己十九至二十四歲的青春，全部耗在羅潛之這樣一個家境并不富裕，又是有婦之夫，還一身的肺病的人身上。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守著這樣一個病男人，是有些畸形的。殷寶滟與羅潛之偷情，無非是滿足一種飛揚跋扈的快樂，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條件遠勝于羅潛之的妻子，她一邊偷她男人，一邊還居高臨下的對他的妻子孩子施加恩惠，給他們恩典。殷寶滟想過讓他離婚，又不忍心使他妻離子散，就藏住了自己的傷心。最后嫁給了一個空軍，日子過得也不怎么樣。

三、對女性命運的反思     

同男性在面對傳統(tǒng)道德與自由兩者掙扎的境況一樣，當(dāng)代女性也處在傳統(tǒng)與女權(quán)主義思想的影響下，尤其是失去了傳統(tǒng)婚姻道德的保護下，女性該如何把握自己的命運？

自五四以來，隨著易卜生《玩偶之家》翻譯出版，掀起了那時候知識分子對女性命運的關(guān)注、討論和反思。魯迅也作文《娜拉走后怎樣》，深刻反思出女性爭取自由的籌碼是獨立這樣一個道理。

對女性而言最重要的大致只有兩種東西，一是獨立，二是自我。上述女性中，有不獨立也不自我的獻身傳統(tǒng)婚姻里的太太們。也有獨立但是不自我的良好家庭以及教育的殷寶滟，吳翠遠這類。也有不獨立但是自我的嬌蕊。卻沒有獨立又自我的新女性。大概女性主義所要追求的便是做一個獨立又自我的人，這才是未來把握自己命運的關(guān)鍵。而對于不獨立也不自我的女性而言，她們是牽線風(fēng)箏，被別人掌握，但是在新時代下失去傳統(tǒng)婚姻道德保護的這些女性大致命運可以比這些太太們的命運悲慘的多。

如果在獨立與自我之中非要擇其一。那么，自我比獨立更為重要。自我是一個人終生追求的東西，它是一個人的靈魂，沒有它一個人就會變得失魂落魄。正如沁西亞，殷寶滟和吳翠遠，因為沒有自我，所以她們即使接受良好教育且獨立甚至反叛，最終的命運不免也會變得黯然失色。嬌蕊即使是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但是因為其勇敢，自我，一直在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即使失敗了，也可以重新燃起希望。最終在一次次失敗中找到自我，與自己和解，這是她成長的一部分。而沒有自我的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次失敗就是她們的余生的色彩。

在上個世紀(jì)日本紀(jì)實社會問題作家齋藤茂男的《妻子們的思秋期》中描繪的兩性關(guān)系中，隨著現(xiàn)代社會的飽食繁榮，大量盡管衣食不愁但是沒有自我的女性，在現(xiàn)代社會中迷失。有的不乏教育良好，家境不錯。這些沒有自我的女性，在社會中迷失，患上過食嘔吐癥、酒精依賴癥、失眠等等集體神經(jīng)官能癥，有的甚至有自殺傾向。種種社會現(xiàn)象更是向我們揭示，自我的重要性。當(dāng)然自我不是以自我為中心，而是黑暗中的指路明燈，是孕育在平淡生活里不滅的希望，是自我成就自我的理想。任何時候女性都不應(yīng)該喪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