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形象的悲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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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三國演義》描寫的是三國時代，群雄并起，人才輩出，形形色色的知識分子展示著他們的智慧和才華。諸葛亮這位從隱居南陽、躬耕山野的士子到最后“出師未捷”、“死而后已”的悲劇人物獨獨成了名垂千古的名臣賢相，贏得從低層平民乃至將相王侯各種人物的崇拜、傾倒和感嘆！
（一）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知遇之恩”的悲劇美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是諸葛亮從《后出師表》中的一句話，已變成千古名言，也是
諸葛亮一生表現(xiàn)的概括。當(dāng)時劉備求賢若渴，“三顧茅蘆”真心真意的請諸葛亮出來相助,
甚至于淚沾袍袖，衣襟盡濕。諸葛亮深受感動，而且像劉備這樣的“仁君”是符合諸葛亮擇君標準的，于是諸葛亮決定出山，效犬馬之勞，從此開始了“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征程。對劉備的“知遇之恩”足以讓諸葛亮為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諸葛亮報答知遇之恩的思想動機越發(fā)堅決是從劉備白帝城托孤開始的。第八十五回劉備臨終對諸葛亮說：“朕今死矣，有心腹之言相告”[ “朕今死矣，有心腹之言相告”]，“君才二倍曹丕，必能定邦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為成都之主”，諸葛亮泣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盡忠貞之節(jié)，繼之以死乎！”自此，諸葛亮擔(dān)子更重了，憂慮更大了，為了克服個方面的困難，改變蜀國不利局面，尋找發(fā)展出路，他日夜思索，兢兢業(yè)業(yè)，終日操勞，不得休息。除了全面擔(dān)負全國的軍事政務(wù)外，還親自組織興修水利、橋梁、道路、驛站等工程；親自過問養(yǎng)蠶、織棉、煮鹽、冶鐵、鑄鐵生產(chǎn)；親自設(shè)計、監(jiān)制木牛、流馬；親自檢查兵器創(chuàng)制，接著七擒孟獲，六出祁山……他大事小事 “事必躬親”，正是這種“知遇之恩”具體表現(xiàn)。即使輔佐的后主劉禪無能昏庸，而且不時阻止他的事業(yè)，但諸葛亮并沒有因此而放棄、改變對劉備“知遇之恩”，而且更感憂慮，怕辜負劉備的遺囑，不顧自身的健康，日夜操勞。最令人感動、凄惋的是諸葛亮病死五丈原也是“知遇之恩”的升華。
第一百零三回寫到：孔明強支病體，令左右扶上小車出寨通觀各營，自覺秋風(fēng)吹面，毛骨生寒，乃長嘆曰：“再不能臨陣討賊矣，悠悠蒼天，曷其有極！”[第一百零三回寫到：孔明強支病體，令左右扶上小車出寨通觀各營，自覺秋風(fēng)吹面，毛骨生寒，乃長嘆曰：“再不能臨陣討賊矣，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描述了諸葛亮臨死不忘軍事，而憂心重重的感慨。
唐代詩人杜甫在《蜀相》中寫道“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杜甫在《蜀相》中寫道“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對諸葛亮為國家事業(yè)忠心耿耿，奮斗不息的精神給予崇敬，并抒發(fā)了對一個未完成事業(yè)的賢相惋惜之情。
郭沫若在《蜀道奇》中寫道：“鞠躬盡瘁兮，諸蒙武侯誠哉武；全忠體國兮，出師兩表留楷模。”也對諸葛亮事業(yè)鞠躬盡瘁的精神給予肯定。諸葛亮的為“知遇之恩”而“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形成了幾千年來中華民族精神的瑰寶。
（二）三顧之恩，涌泉相報----倫理觀的悲劇美
“鳳翱翔于千仞兮，百梧桐不棲；士估外于一方兮，非明主不依。”這是諸葛亮的擇主理想，為了實現(xiàn)心中之志，他期待著他理想中的明主，他知道，理想中的明主出現(xiàn)之日，也就是他大展宏圖之時。終于受到劉備的“三顧”之恩而棄隱入仕，登上政治舞臺開始施展平生所學(xué)，以實現(xiàn)自己的宏圖遠志，同時開始了他悲劇化而又完美化的人生歷程。
儒家思想、傳統(tǒng)倫理觀無疑是諸葛亮的主要靈魂，而這種倫理觀簡而言這就是“忠”。無論中國古代的儒家，法家，墨家都強調(diào)“忠君”。對“求善護禮”倫理觀的追求與現(xiàn)實的不可實現(xiàn)的矛盾必然產(chǎn)生悲劇。羅貫中當(dāng)然由于時代的局限，只能借諸葛亮的思想來闡發(fā)保守型的中國文化：“用悲劇意識暴露困境，又以不實際的文化之禮為原則，而對困境，中國人不是竭力求禮，而是努力護禮，維護禮的神圣性，甚至不惜自我欺騙和走向毀滅。[ “用悲劇意識暴露困境，又以不實際的文化之禮為原則，而對困境，中國人不是竭力求禮，而是努力護禮，維護禮的神圣性，甚至不惜自我欺騙和走向毀滅。”]”
葛亮處東漢末世，朝綱已敗，軍閥混戰(zhàn)，民不聊生，當(dāng)時不乏能人名仕，也想重振朝綱，求民于水火，諸葛亮是其中的一員而且是超群脫俗的一員，當(dāng)然不甘心隱居清逸，置民于水火而不顧，置國處危難而不聞。這正體現(xiàn)了他積極的處世觀，有希望施展才華，實現(xiàn)個人報負的理想。體現(xiàn)了憂國憂民的良好品質(zhì)，但使他苦惱，身處困境的是他心中的“正統(tǒng)炎劉”已經(jīng)敗落，用“天命觀”講氣數(shù)已盡，天命不可違，以諸葛亮的卓識也知道“匡復(fù)漢室，重振朝綱”何其艱難，所以當(dāng)時有名望的前輩司馬微，龐德公隱而不仕，借此逃避困境，獨善其身，而諸葛亮之所以悲而且美就在于他敢于與“天命”抗衡，“雖九死其猶未悔”，而且他的忠不僅局限于一家一姓，作者賦予他愛民思想成份。為此他不會隱而求逸，知其不可為也要為之。但由于他不會脫離時代賦予的倫理觀，不會走“求真”的道路去匡復(fù)社稷，救民于水火，只能走“求善”之道，并在此中掙扎，以撫平他的人生信仰和追求，而且劉備的仁君身份及“三顧”的真誠也確實感動了諸葛亮，更堅定了“求善”“護禮”，擇仁君而輔之的道路。“唯有德者居之“的君道觀”和“賢臣擇主而事”的臣道觀等倫理觀念在他心中已根深蒂固，他把道德理想轉(zhuǎn)化為政治理想并為之追求，卻忘了現(xiàn)實往往何其殘酷，片面追求人格理想，卻忘了審視社會現(xiàn)實。用道德理想來對抗現(xiàn)存秩序是他走向悲劇的另一原因。諸葛亮也很清晰：當(dāng)時曹操統(tǒng)一北方挾天子占天時，孫權(quán)鞏固江東基業(yè)占地利，而劉備寄人籬下，無立足之地，只能盡所能用“人謀”而求“人和”，以他的才華而實現(xiàn)隆中決策的三國鼎立，就以蜀地之一州而對抗曹之八州及孫權(quán)之三州是何其的難，他之所以美就在于并沒放棄，而想用自己的才學(xué)與天命一比高下，壯志難酬也在所不惜，也悲于此。為了維護傳統(tǒng)道德的“完善”及他信奉的倫理觀，為了施展自己的平生所學(xué)，實現(xiàn)個人的人格理想，為了“匡復(fù)漢室，救民于水火”他選擇了“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政治道路。
（三）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才智的悲劇美
羅貫中塑造的諸葛亮“懷經(jīng)倫濟世之才”，在政治軍事斗爭中遠見卓識，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諸葛亮未出山就預(yù)見天下三分的戰(zhàn)略策略，初步體現(xiàn)了他的遠見卓識，他的才智，智謀是不必說的，更重要的是決策英明。他已分析出：當(dāng)時曹操地廣人多占“天時”，東吳孫權(quán)據(jù)天險占“地利”，所以劉備要取得成功就得占“人和”，而劉備在這方面似乎確實強于另二者，所以諸葛亮企圖用他的才略，施展自身的才華盡“人謀”以達“人和”來實現(xiàn)輔佐劉備匡復(fù)漢室，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理想和奮斗目標。在“人謀”方面，三國時代，無論荀彧，郭嘉等文臣謀士，還是周瑜，司馬懿等武將都不及他，如第三十六回，徐庶薦諸葛亮于劉備時說：“以某比之，譬猶駑馬并麒麟，寒鴉配鸞鳳耳，此人每嘗自比管仲、樂毅；以吾觀之，管樂殆不及此人。此人有經(jīng)天緯之才，蓋天下一人也！”從他人之口就可能看出諸葛亮是無人比及的，“人謀”應(yīng)占一絕。在“人和”方面，從表面上看，在魏蜀吳三國中，蜀漢不言而喻最得“人和”：劉備是“仁君”，使人心歸有，諸葛亮是“賢相”，即有卓越的才智，忠貞品格，又有崇高的威信，主持謀劃一切，劉備對其言聽計從，群臣都服從指揮。蜀漢似乎是一個高度“人和”的集團。但是，諸葛亮的真正悲劇就在于此，蜀漢中不少主要人物都并不能與他真的配合到底，他的智慧不得完全發(fā)揮，沒有能很好的做“人和”，那么諸葛亮再有“人謀”也不可能真正發(fā)揮作用了。
（四）儒者之統(tǒng)，孤行而無所待
郭沫若在《蜀道奇》中寫道：“鞠躬盡瘁兮，諸蒙武侯誠哉武；全忠體國兮，出師兩表留楷模。[ “鞠躬盡瘁兮，諸蒙武侯誠哉武；全忠體國兮，出師兩表留楷模。”]”也對諸葛亮事業(yè)鞠躬盡瘁的精神給予肯定。諸葛亮的“出師示捷”不僅使英雄淚滿襟，就是千萬讀者也已以淚洗面，真真切切的為羅貫中所塑造的諸葛亮的悲劇形象所感動。“悲劇人物的災(zāi)禍，如果要引起同情，他就必須本身是有豐富內(nèi)容意蘊和美好的品質(zhì)。正如他的遭到破壞的倫理理想的力量使我們感到恐懼一樣，只有真實的內(nèi)容意蘊才能打動高尚心靈的深處。”[ “悲劇人物的災(zāi)禍，如果要引起同情，他就必須本身是有豐富內(nèi)容意蘊和美好的品質(zhì)。正如他的遭到破壞的倫理理想的力量使我們感到恐懼一樣，只有真實的內(nèi)容意蘊才能打動高尚心靈的深處。”]諸葛亮正是德、才、智兼?zhèn)洌嬲\、勤勉、開明、智慧，有高尚的人格力量和自強不息的意志力量，有中華民族精神的深刻內(nèi)蘊。而他的“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獻身于事業(yè)心的品質(zhì)更為世人推崇。然懷絕世之才的他卻終身未完其志而含恨死去，不能不讓人為之惋惜，傷感，雖事業(yè)未果，但他個意志力量和人格理想的追求在人們的心目中永垂不朽。我們看諸葛亮才智的施展及取得的成果：初出茅廬便于博望，新野大敗曹軍，聯(lián)吳抗曹取得赤壁之戰(zhàn)的勝利，占荊州，取巴蜀，定漢中，南征七擒，北伐六出、直到五丈原病死。每一階段的決策的成敗，處處閃耀著他決策的英明和決策的才智的光輝，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勝利，并確立了暫時的三足鼎立之勢。可謂“人謀”已達到了至臻至善的地步，但這些勝利下隱藏著最終的敗亡，這此勝利如空中樓閣，無基大廈，一股東風(fēng)就會在摧朽拉枯之勢下前功盡棄，究其根源在于“人和”的不持久，不扎實，單憑諸葛亮的個人“人謀”而沒有真正意義的“人和”是無法戰(zhàn)勝“天時”和“地利”的。關(guān)羽鎮(zhèn)荊州，諸葛亮千叮萬囑：“北拒曹操，東和孫權(quán)”，關(guān)羽表示“軍師之言，當(dāng)為肺腑”，實際上轉(zhuǎn)身即忘，當(dāng)東吳舉旗不定與誰和好而提出與關(guān)羽和親時，關(guān)羽一聲“吾虎女安肯嫁犬子”的大喝，把東吳推到了敵國。徹底破壞了諸葛亮的“和吳”大計而置荊州于四面受敵的困境，其結(jié)果關(guān)羽敗走麥城失荊州，使《隆中對》的戰(zhàn)略部署化為泡影。再追溯蜀國副軍師龐統(tǒng)，他與諸葛亮齊名，“臥龍鳳雅”，理應(yīng)與諸葛亮“人和”，如果如此一個守荊州，一人占益州，占勝“天時”、“地利”未可知矣，但他在取益州時，冒險輕進，不聽諸葛亮的忠告，反疑心諸葛亮妒忌他獨建大功，導(dǎo)致在“落鳳坡”被箭射死。使劉備失去一臂，諸葛亮失去最得力的助手。就是做為蜀漢之主的劉備雖倚仗諸葛亮，言聽計從，但實際上并非如此，關(guān)鍵時刻他偏不聽諸葛亮的話，還背諸葛亮的大計，最典型就是他為“義”而不顧“國”，他說：“朕不為二弟報仇，雖有萬里江山，何足為貴？”劉備重“義”令人欽佩，但他不聽勸阻，執(zhí)意伐吳，卻完全違背了諸葛亮聯(lián)吳抗曹的戰(zhàn)略大計。結(jié)果大敗，蜀國元氣大傷，而臨大敵，仍由諸葛亮用策一一化解，從以上幾例可以看出“人和”名存實亡，單靠諸葛亮個人的“人謀”獨支大夏，“匡復(fù)漢室”何其難矣！另一方面，蜀漢每遇大事，小事多由諸葛亮授以“錦囊獻計”而解決，諸臣難以發(fā)揮潛能，缺少鍛煉，以至成了諸葛亮一人苦撐危局。也就預(yù)示他以勞苦取得的勝利也只能曇花一現(xiàn)，一但他倒下，將無人繼承，來保漢業(yè)，所以諸葛亮的才智無論如何，事業(yè)難成，再多的勝利也只是絕望。每一個決策只能加重其悲劇的砝碼，但他智慧的光環(huán)永遠不會消逝，被后世所稱頌。
在我看來，孔明一生“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是其忠的體現(xiàn)，也是其道德思想的悲劇；身為一國之相，卻“孤行其志”，是導(dǎo)致其“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政治悲劇。
參考資料：
1.清。張人龍詩：《丞相祠》
2. 書中引用原文《三國演義》金城出版社
3.杜甫：《蜀相》
4.《美學(xué)原理》東北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
5. 郭沫若在《蜀道奇》
6. 張法《中西美學(xué)與文化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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